襄阳的孟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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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一篇文章,说襄阳是孟浩然故乡,还有他的墓,让我很意外。

  古代文化名人,我似乎只知道苏东坡是四川眉山人,别的都不太清楚。那回到四川,从九寨回成都,走的是东线,经过江油,路边一个很大招牌,“李白故里”四字,让我大吃一惊:我从不知道李白是江油人。那座山不高,山上有李白读书台,估计就是大匡山的支脉。我就这样孤陋寡闻,也不喜欢记这些常识,懒。

  我意外,是我到过襄阳。襄阳是古城,还有城墙,虽然不算很高大,在中国也是不多见。我那回是出差办事,到的城市是襄樊,和襄阳极近,坐公车就半个小时(不知有没有记错)。估计襄樊是新城区,襄阳是老城区,取不同的名字,为了好区分。

  我现在记不起襄阳的具体样子了。虽是古城,但印象不深,感觉没多小古迹。有段古城墙还在修补,堆了满地大块的青砖,不知是不是古砖。不知道,当时去没去过西安,要是去过,襄阳是我见过的第二座有城墙的古城(见过四座,西安、襄阳、肇庆、开封)。

  那时知道襄阳是古城,完全是因为金庸的小说,郭靖坚守襄阳的故事。襄阳拒蒙古铁骑是史有其事,我记得好象在城墙上有展馆作介绍—也可能展馆是在城门旁,记不清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却想都没想过,这是孟浩然的故乡,更没想过,他的坟墓,就在附近。

  唐代,是诗的高峰,名作叠出名家辈出,孟浩然绝对是其中一位。而襄阳,就是孟浩然春眠的地方: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么一联想,襄阳在心里,马上就鲜活且优美多了。在我,觉得孟浩然诗写得很了不起,起初不是因为他的作品,而是因为李白,因李白盛赞过他。孟浩然是李白的前辈,诗名早在李白前,李白二十岁后,仗剑出国,辞亲远游,曾慕名到过襄阳访孟浩然,不遇,写了一首《赠孟浩然》:“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诗中李白,文中苏轼,是我的偶像,你说李白多高傲一个人,“金粟如来是后身”,竟对孟浩然赞不绝口,还得了,这家伙准是非常人。弃轩冕,卧松云,醉月迷花,简直就是陶渊明一样的逍遥人物呀。先是爱屋及乌,继而高看一眼,最后方知孟浩然确实有让李白称赞的本邻和资格。也因这首诗,在老长一段时间,我一直误以为孟浩然是隐者。

  孟浩然也算是隐者,起初也曾热衷上进,他的归隐,其实半是性情半是无奈。历史上写洞庭湖的著名诗文,文有《岳阳楼记》是千古名篇,诗有杜甫的“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还有孟浩然的“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都是千古名句。只不过,杜甫是见天地之无限而悲人生之渺少与飘零,孟浩然却有感天地有大美而惭人生之无为与不甘。“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端居耻圣明,言耻可见孟对自己的不仕或说欲所有为是耿耿于怀的。诗句与其说是含蓄不如说是很直白的求推荐了,寄诗的对象就是当时的丞相张九龄。却须知道,唐人都喜欢给高官投诗自荐,这样的行径,非孟浩然独有,很普遍,数不胜数。

  关于孟浩然,还有一个极有趣的故事,并不必引,为方便为了简述一下。落第后,有天孟浩然找王维喝酒,突然玄宗要来,孟慌忙躲进床底避驾。王不敢隐瞒,玄宗亦知孟浩然诗名,宣其见驾,问爱卿有什么新作没。上达天听,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没准就能鱼跃龙门了,可惜是,竟是成也诗败也诗。孟浩然一直考不中,难免有些灰心,有些牢骚,《岁暮归南山》是这样写的: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稀!玄宗一听怫然不悦:“卿不求仕,而朕未弃卿,奈何诬我?” 到最后孟浩然仕途不畅,和这可能大有关系,不归隐,又能如何?

  积极入世,才为世用,不是错,取之有道,行之有方,更是积极态度,绝非庸俗。我只是觉得李白歌颂过于浪漫,孟浩然可能确是淡薄之人,但至少“红颜弃轩冕”或多或少是种无奈的选择,隐,也是有主动和被动的区别的。当然,我的意思,也不是说孟浩然不是隐士,只是说他不是正宗的隐士,或说不是主动归隐。李白喜欢孟浩然完全不奇怪,孟浩然确实也有淡泊一面,诗也确实写得好,尤其以朴实自然的田园诗见长,在当时和之前也是罕见。“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都有是极妙的清词丽句。“一生好入名山游”,诗风追求天然去雕饰的李白,孟浩然这些特色很自然也很容易就有共鸣。一个人能随遇而安,心境宁静,热爱自然,从而自我完善,就是人生大境界。李白是这样的人,孟浩然也近之。

  孟浩然隐居在鹿门山,离襄阳不远,最后去世也是葬在襄阳。千年过去,正如他的诗所说:“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只是沧海桑田,旧迹难觅,据文献记载,孟浩然的坟在宋代就遭到破坏,残存一块墓碑曾保存在岘山的谷隐寺内,现在就是连谷隐寺也无迹可寻了,只不知那块墓碑还安在?“我辈复登临”只能追往抚昔,游故国,这是历史的无奈,也是历史的魅力。

  孟浩然去世,王维作诗悼念:“故人不可见,汉水日东流。借问襄阳老,江山空蔡洲”蔡洲原是襄阳南面汉江上一座沙洲,后来却给洪水冲走了,汉水东流空悠悠。有这样一种意见,认为王维悼哭孟浩然的诗,为什么会独独提到蔡洲?这小小的蔡州有什么奇特之处?想来想去,就认为孟浩然是葬在蔡州上,王维才会这样说。我觉得这种猜测,可能性不大,蔡洲既能给洪水冲走,可见本来就不大不高,古人对墓穴很重视,一般不葬于低处水边,何况是河中之洲?当然,也不是绝无可能,只是旁边就是更有名的岘山,葬在蚬山附近的可能性更大,也更合理。

  当初要是知襄阳就是孟浩然故乡,对襄阳的观感就大不同了吧?襄阳还有一个著名的历史景点,上引的孟诗接下来就会提到,“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没错,就是堕泪碑,是纪念西晋羊祜。但当时,我也不知道。可以说,襄阳是我到过的,印象最淡漠的地方,当然,那次本就不是为了旅游,是去工作。

  襄阳最著名的景点,其实是隆中。对,就是孔明躬耕,刘备三顾,诸葛亮隆中对的隆中。我也去了,隆中离襄阳似乎颇远,我和同事在襄阳搭小面包旅游车,在山中转来转去。印象中,风景一般,山也不高,具体的就都忘了,全靠孔明的名气。有没有复原孔明的茅屋,似乎没有,因为我似乎没有对茅屋的印象。最难忘是,到隆中是临时起意的,我刚在襄阳给女儿买了一只木碗,游隆中一直拿在手着,极不方便。还有就是,衣服穿少了,长袖衬衫里只有件长袖内衣(估计那时是扮酷吧),没有外套,山中比城里低了好几度,觉得冷。还有就是,在襄樊上了一次澡堂,算是知道什么叫澡堂了。都是十多年前的事,现在估计都不同了。最感慨是:十多年前,曾和孟浩然在襄阳失之交臂,今夜在遥远的岭南,却似乎“精神”相会(趁机高攀和借光是必须的),是邪非邪,不由感叹人生之奇妙。

  除了襄阳有隆中,南阳也有隆中,“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刘禹锡显然是就持这种观点。孔明只有一个,隆中也只有一个,到底在南阳,还是襄阳,还是让专家去考证吧。孟浩然到底葬在岘山,鹿门山,还是蔡州,也让专家去头痛吧。看介绍,鹿门山和岘山都在汉江边,隔江相望,有如门户。

  2019-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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