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韦尔斯的线条
——读《世界史》（1——53）
山东 微紫
1
是一束强光使它们直立起来
自诞生之初，叶片就匀称，完满
并在化石里保留了一缕风
2
世界是无意生成的
这个梦太酣，太实，太长
只有我是无知的
在秘密的栅栏外抱着痛苦踌躇
3
所谓“见证”
只对现实的某些事件有意义
驱推理与想象的双驾马车穿越亿年隧道
我们只能看到时间冰冷的遗骸
在这里，想象力是陷于昏迷的
4
飓风，熔岩，烈焰，暴雨，波涛，沟壑……
很明显，我无法生存于彼时
从那个时刻归来
我会惊诧于眼前的世界：
是谁送来的花篮？
5
对于洪荒
我至多是一段暖，一滴
兼具甜蜜与苦涩的泪水
甜与苦的味道可以在化学成分里得到分析
而情感的生成
自上古世纪，就是一个谜
6
太阳在渐渐远去
月亮也已停止了自转
我自什么时候孕育
我脚下的土壤是谁的遗骸
在这万物都获得名称的时刻
哪一束光把我从混沌中托举而出
7
岩层里的线索时而是中断的
我们是一种延续，还是一种
崭新的诞生？
8
他们的气息，开蒙的智慧
在岩画上退缩为线条，象形符号
射箭，追猎，采摘，袭击，中箭仆地
我使劲呼吸，无论如何也穿不透时间的黑与冷
事实上，过去的灯火已经熄灭
只留下蛛丝马迹
9
那里，恶还没有苏醒
只有愚昧
但周围住满神灵
一片草叶，露，夜晚，月亮都是神的言语
血与牺牲都是庄严的
崇高与信念的种子已经萌芽
10
我们赢得是时间，
还是经验？
回到旷寂的四野，
是否能看到新生的明月？
11
这图案传达出的秘密不可言说
我相信，因为神性
它永远活着
12
世界从未有过完美的瞬间
未来也不会有
因此，它从未停止
13
苏美尔平原东边日出，西边日落
大地辽阔像人们的一生
星辰推动季节
明日还未在树上结出
人们梦见向日葵
用它的金黄预示爱，生死
在休憩中等待地平线上陌生人的帆船
和一位仁慈的君主
14
宇宙之神构建了星列的威严
而人子构建了大地的威严
不老的宫殿抵抗四季流转
在铜，铁，玻璃，棉麻之中
人们更强烈地热爱了礼仪和黄金
15
一群人为另一群人戴上了枷锁
瑰丽的文明里浸满了血腥
16
金子的到来是必然的
公德和私欲都愈加完善
17
人类在回忆。麦浪啊，
你可记得四千年前雅利安的祖先？
18
美从未停止发育
如今，我们头上洒满
这棵万年大树上落下的种籽
19
残暴的手破坏着世界
促使着它下一次的新生
20
神从天空走过
袖口滴下启示的火焰
无论平原，山地
文明的绿开始蔓延
21
大地的四角亮起四盏灯：
以赛亚，释迦牟尼，孔子和老子
光从不同的角度折射而来
大地亮了
21
记住李奥尼达
这个斯巴达人的英雄，这个国王
这个勇敢地裸体抱住火焰的男人
他是至今流淌在人类脉管里的一滴血
22
那位皇后和我一样爱花
那个爱她的国王
为她修建了巴比伦空中花园
23
野蛮残暴的扼杀了优美
之后，又渐渐被它降服
24
人类的恶性时而会形成一股大规模的力量
被它笼罩的漫长岁月
考验着人类的毅力
25
黑暗有可能是漫长的
但不会是永远的
26
精神的精细易失于纤弱
于民族、个人都是这样
27
没有哪个王嘴里能永远含住一块疆土
而先哲们的思想之花今日还在开放
28
战争的魔，人群的叫嚣
簇拥着噬血的胜利者
树木化作大地上一团团的烟
“罗马”二字，浸透了野狮的狂暴
汉尼拔，少年将军，无法想象他的英武
他在拼杀的原野上是否遇到过少女
他懦弱于被敌人所杀，而勇敢地对自己动了手
人类一直是这样利用自身的力量戕害自己
天地只有兴落，从无公道
力与美因折损而显现不凡
29
城堡被狮子强吞
血，繁荣，败落和荣光一起
都沉淀为日益丰富的精神经验
30
人类有终极目标吗？
这条浩瀚的河流
把人们渡往哪里？
原野的全部意义，
是每一朵花的具体过程！
31
是怎样一群黑暗的鸟类
飞临人类的品性中噬咬
可怕的罗马时代
骄傲，炫耀，暴力，虐待，不安，疲劳
吃光了人类的美德与安宁
要怎样的田原和海洋风
重新养育人性的血液？
32
种下神，并种下神的敌人
种下树，并种下树顶上的雷电
哪一个人不曾被神灵驱赶
哪一个人不曾被怒狮嘶咬
人啊，我怎能彻底忘却烙在身体上的这些
33
播种收割，长生不死
啊，奥西里斯
我看见的这只甲虫正是你的身体
我看见的这棵树正是你的身体
收割时节嘹亮的斑鸠叫
正是你的嗓音
你尚未老
在田原上，我时时看见你走动的脚步
（注：奥西里斯，古代埃及的播种收割之神）
34
韦尔斯用两条线系完了人类的全部历史和它的结
而靠近这两条线，你发现自己走进的是一片密林
在树林的间隙与灰尘的缝隙里
你感到的全是呼吸和心跳
你听到皇后的哭泣
同时看到她流下的血滴
35
创立信仰
如同创立一棵树和它的仪式
水与火都可以用来作为素材
然后祭上民众的鲜血
36
“拜占庭的生活是由战争、黑暗的神学和人类的罪恶构成的”
那个时刻，天空是否也挂着太阳
夜空是否有晶亮的银星
明媚的风是否也把田野上的花香吹来
这一切，是否也启动过人们
内心的柔情与爱
37
谁采撷了神
借助太阳、星星统治了我们？
我相信神最初是质朴的
然而在人类的屋檐下
它大部分时刻是黑暗不祥的蝙蝠
38
相对于罗马的阴暗、寒冷与漫长
唐朝是一片霞光的暖
大团牡丹，锦绣花色，
每个后人都可以乘上喜悦的骏马
回到它热力辐射的梦里
载歌载舞
39
他真的很了不起
他允许基督教士和穆罕默德一起到他的厅堂里作客
他允许燕子在厅堂内外自由飞
他鼓励人们饮茶、造纸
起于唐朝，人们学会了另一种幸福的方式
40
虽然我觉得时间漫长，却仍在一滴水的中央
跃出一滴水，才能跃出一个王朝
看清一场伟大的变革：
公民们终于觉醒，愤起追讨
被特权教会侵占的良心
驱逐乌鸦，讨回被黑影
遮掩已久的意志和自由
41
太可爱了，弗里德里希
他被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同时养育
然后，他嘲笑了它们
人们都愿意加入他的远征军
因为这是一次长途的观光旅游
到金色的埃及宫殿去拥抱我们的亲戚——哈里发王
嘿，教皇，把我的皇冠还给我
还有那粒最好玩的彩珠珠
我们的弗里德里希喜爱美好的事物
热爱鸟类的灵魂和翅膀
深谙知识与诗歌之愉悦
下次研讨意大利诗歌，我们邀上他！
42
欲望和雄心使狮子争斗
乌云的方阵驰骋大地
从东方驶向西方
英雄踏平花朵取得荣光
狼践踏了苏美尔古老的水源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荒芜了
狮子用牙齿改变了历史
历史是被迫的
逼良为盗，逼良为娼
43
仿佛在幽暗的隧道里崎岖前行
不断出现一些光，骤然照亮未知的区域
总有人负着闪电的使命到来——
罗吉尔•培根的疾呼穿过中世纪的厚障：
“看看这世界吧！”
前方，阳光的洪流就要出现了！
44
“过分崇尚权威；拘守成规；无知的群众；
自以为是的本性”
中世纪，罗吉尔•培根把脉问诊
指出人类自我拯救之路
然而，这些病症，人类至今未曾痊愈
故而，人类仍没未获取超出自身的力量
45
纸的出现近乎一道神谕，它说：
每一个人——
上至王者，下至贱民
都有权利被光沐浴！
46
马可，你看到我祖先大片的城邑
田野，葡萄园和花园
你看到的和我今天看到的肯定不同
那肯定是一个尚保持着完整与纯净的大地
靛蓝之中生出洁白的云朵
青翠之上移动着飞鸟，河流，人群
外国来的波罗，我很想和你一起
梦回元朝
47
神性被打破
从个人内部升起理性之光
葵花照亮了世界
物，和人的关系，得到重组与尊重
机器，电学，思想，一个个阿里巴巴山洞
获得相应的咒语，焰火一样开了
自科学——天国之树诞生，人类这枚果子
就被托举着，无限上升
48
时间里的风云变幻
总被时间收藏
自然巍然不动，唯人类风起浪涌
这道天地间的灵性之光
善与恶的集成，将怎样发展自己的本性
并最终走向何方
它走过的路途从不曾重复
它内部的浪瞬息万变，从无静止
49
世界是物质的
而历史却扭转于伟大的激情和梦想
谁梦想了这个世界，世界就成为他的城
历史筑于沙上
英雄却是这样一道轨迹：
他善乘民众的良心
和狮子的狂风之翼
50
个人占用欲的本性之树上
衍生着绵绵不息的仇恨、暴虐、掠夺、嫉愤、动乱……
人类害着与生俱来的病
大哲们酿制良药
暴力革命却带来更加残忍的血光
政府强奸了人民
群众汪洋了广场
51
马克西米连诺临刑前像一位受难的圣父
他脉管里的优雅，连同他对植物学与艺术的热爱
在六梭枪弹里化为炮灰
历史选定一些角色
来完成它复杂的多幕剧
呈现他们的命运
来注解它要说明的
他或是野心家，囚徒，暴君，傀儡，正义之士
而掩藏在盘根错节的历史藤蔓深处——
他们的个体——都是一些脆弱的萄葡
52
我们幻想一幅
世界政治、经济和人性完美结合的构图
我们需要一片巨大的绿叶
阳光透析过它天然匀称的脉络
将它织进人类再无战争、疲倦、不安、困顿的睡梦中
这样，我们就拥有了
新宇宙，新天空
53
花朵，落日，晚霞
一定温暖过这大地上生存过的
所有性灵的眼睛
如果这悬挂的美与呼唤是永恒
那么我们头顶上的乌鸦必是短暂
因为，作为一道曙光
人类不过是刚刚升起
简介：微紫，70后诗人，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学生时代始在文学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诗歌作品。近期诗作发表于《星星》、《诗选刊》、《诗歌月刊》、《绿风》、《当代小说》、《特区文学》、《燕赵诗刊》、《文学与人生》、《黄河诗报》等诗歌刊物并入选《燕赵诗刊2008优秀诗歌范本》、《中国网络诗歌前沿佳作评赏》等多种诗歌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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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基督教诗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