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近作十三首。
《另一种关系》
FOR Y
还有什么值得辩解，值得一而再、再而三
申诉。面对猜疑，有没有诺言
能够穿透你对希望的弃绝。
“哀莫大于心死。”你死心于
无动于衷。尽管我无限夸大美和悲哀，你看到的
仍是小于零的虚无。
你的漂浮让你难以沉入生活。而生活
正在升起、将你淹没。你流放自己于被动，
你不溶于水，却有水的性格，你随水而动。
折返于绽放之间，你选择忽略，选择
与存在相悖的空白。你让旁观者深感不幸。
你的不幸源于你目睹自身的凋零。
而我们失散于失语，失散于
一次必要的缄默。从同一枚硬币的歧义，
依存于整体、却又背向分离。
我们只交会于一点，那一点已无法还原。
我坚信：猜疑就是信任
必经的长廊。然而彼岸却被不断逼向远方。
记忆仍难于复述——你，正如语言
难于复述生活。你丧失于一切丧失的细节，丧失于
美，丧失于我埋入生命而又为你无限夸大的悲哀。
2000.10.25.
《远离》
你划亮火柴，它的火焰让你眼花缭乱
因而在黑暗中你找不到所要寻找的
那根火柴在你的手指间燃尽
疼痛使你忘记所要寻找的
——亨里克·诺德布兰德
二十二点零八分，火车开始加速，
同时加速的还有时间
和嚣攘的人群。你的冬天
在反复冷却中
姗姗来迟。
一九九三年，天堂
降下纯洁，一夜之间
北方降下污浊。忧伤还原，
缓慢但持重，你开始习惯
独自离开
或抵达。半小时以前，
一个上升的回旋，你看见燃烧的
翅膀。藏身于背面的事实，
成为目击者。你裹衣而行，
穿过地下通道，告别了
衰老的青春。
源于对熟悉的厌恶，你企图
以远离深入生活，在边缘
沉淀，如同灰烬
远离火焰。然而，你总是
半梦半醒，在靠窗的座位
目睹黑暗抹杀事物，忽略小站
和偶尔的灯火。仅仅等待，
一个短暂的目的地
和黎明，在惯性靠近的刹那
若即若离。
七年，你把借宿的床和房间
都统称为：家，但，并非家园。
从高原到荒漠、从酒吧到街头，
你摩挲着一把临时的钥匙，摩挲着
乌托邦的隐喻，在地图上画下
迁徙的足迹。
而面对沉湎失明的锁孔，
你晕眩，无法抑制
自闭和偏执。你总在出门时留下
一盏灯，却无法留下
对陌生的恐惧。
那盏灯
自一九七一年起就从未熄灭。
而你，不属于任何地址，甚至
任何门。不属于：
祖籍、户籍、出生地、暂住地……
（那你属于什么？）
作为参照物，你再也无法掸去
九三年的那一场雪，寒冷
早已刺穿你的骨节。
记忆是一截正在烧焦的底片，
弥漫岁月的寒气，却丧失
所有的细节。然后，簇新的旅程
再一次展开
未知的人生。而你，
在二十二点零八分的列车上
加速，再加速！
你听见汽笛长鸣哀悼、
听见拉赫玛尼诺夫、
听见巨大的钢琴、
听见逃离心跳的节奏……你说：
你要慢慢回家。
从离开到抵达，你没和任何人交换：
手、眼神和语言。
2000.11.19.
《1999年 · Samsara Bar》
我们在哪里相聚
也将从哪里分离
a.
1999年，就象熟谙彼此的
身体，我们熟谙Samsara，熟谙
8：30开始演奏的
每一首乐曲。
我们说：去哪儿呢？
Samsara——
Samsara总是答案。
Samsara只有时间，
没有白天
和夜晚。
b.
1999年，Samsara
轻吟浅唱。你的目光
从晶莹的
波尔多酒杯
滑落。Samsara幽暗，
一杯红酒
种满青葡萄的幻想。
你说：你将独自
走过普罗旺斯的黄昏。
普罗旺斯的黄昏？
1999年，Samsara的葡萄园
没有秋天。
c.
那都是1999年。
Samsara的空气
象五千米的高原
稀薄。燃一根烟，呼吸
就遥远。
从你低头的刹那，
我看见嘛尼堆的光芒
在霓虹中闪烁。1999年，
Samsara用过去
回避未来，却无法回避
正在过去的
1999年。
d.
1999年，Samsara深藏
心照不宣的隐秘。
一个不愿被触及的话题
在默许中枯败。
走进预感的埋伏，符咒
写满纸牌。
吉普赛的纸牌啊，1999年，
Samsara不会打烊。
Samsara的Happy hour
不会打烊。
但是我们
必须离开。
e.
我们必须离开。1999年，
我们穿过Samsara的
注视，就象命运
穿过猜疑的掌纹。
Samsara的常客
混迹于Samsara的过客，
陌生渐成熟稔，
熟稔渐成陌生。
陌生的1999年,1999年啊，
穿过Samsara,
穿过水晶球的暗示，
我们各自
走向离散。
2000.10.21.
《“喂？”》
这是正午的中山路。阳光普照摄氏零度。
这个冬天最先抵达的是你的心脏。
从熙攘的人群，你俯身拾起一片阴影，
目光穿过电话亭，看见摇摆的听筒。
那一声“喂？”来自深渊，来自空洞，
来自比北方寒流更远的路途。一枚硬币
混淆于众多的硬币不再属于你。你听见
死寂的黑暗。
是的，死寂的黑暗。但并不属于某个夜晚。
那是你的最后一枚硬币了。你的童话、
你的最后一根火柴。正午的中山路，
巨大的嘈杂中，你象一枚硬币滑出口袋。
“喂？”
“喂？”
“喂？”
而那一声“喂？”隐隐传来。
2000.11.07.
《莱恩的安魂曲》
因为死者必有生
生者也必有亡
所以，对不可避免的事
就不应该如此忧伤
——《薄伽梵歌》
《莱恩的安息日》
莱恩，你和萤火一同消逝的夜晚
田野依然用成熟走进了这个季节
这不是告别
谁曾经放慢脚步
让秒针在刹那停歇？
莱恩，越往北就越是寒冷
在黎明更早降临的地方
暗夜的最后一点光亮
收拢了歌声的翅膀
你说：“莱恩将听不到掌声。”
莱恩，我们都将无法听到掌声
冰川已经消融
岩石正在沉默中粉碎成沙砾
粉碎成没有家园的灵魂
巨大的悲哀
流出来只是一滴轻轻的泪水
然而莱恩，我们还能再为什么淌下
哪怕是一滴眼泪
淌下熄灭生命火焰的血？
莱恩，鲜血也可以被蒸发
而田园即将荒芜
即将荒芜了
就算我燃起松油火把
也仍然无法照亮咫尺之外的世界
黑暗步步紧逼啊
意料中的一切正是突如其来的一切
孽缘正是诺言的结局
莱恩，有谁能够安息？
纸钱已经燃成灰烬
雨在云的倒影中
相逢了它的前世与来生
在灰烬无法超升的另一个时空
莱恩啊，如果有天堂
但愿天堂就在人间不远的地方
《莱恩的遗忘》
莱恩，这场雪融化了你
也融化了整个冬天
然而，大地还是留下了你身影
在阳光无法照耀的地方
它们沉默地歌唱
你说：“沉默就是莱恩的幸福。”
可是为什么，我却宁愿聆听你的悲伤？
莱恩，我以为自己也无法度过这个冬天
这个冬天冰雪封冻了河流的语言
封冻了一切跃出水面的自由
这个冬天语言就象无法夺眶而出的泪水
泪水就象冰面折射的鳞光
只有洁白的花朵在苏醒的清晨陨落
象我的鲜血一样滚烫
和你的双手一样冰凉
莱恩，没有花朵会为我们盛开
也没有花朵会为我们枯败
最后一盏灯熄灭的时刻
也是黎明降临的时刻
你没能够等到黎明
我们习惯了在暗夜中蜗居的岁月
在这个没有北斗七星的清晨
有谁还能够找寻方向
一个又一个的日子已经沉没
你说：“它们都是莱恩的儿女。”
它们都是你永远也长不大的儿女
莱恩，我们真正生活过几天？
疼痛不会再伤害我们了
我们将会象一片单飞的羽毛一样
无知地飞翔
你带走了你的记忆
也会带走别人的记忆
莱恩啊，终于我们没能记住些什么
终于我们什么也没能记住
终于我们也将注定被遗忘
《莱恩的复活》
莱恩，这个清晨我要告诉你我看见了阳光
它象金子一样照耀着伤口
照耀着荒野中的湖泊
这个清晨我看见天空在伤口中荡漾
这个清晨多么象镜中的黄昏
然而黄昏多么遥远
那时，幸福曾经是一道闪电
孕育着暗夜滚滚的雷声
上半夜一场暴雨折断了天鹅的翅膀
下半夜北方的暴雨就撕开了两个季节
你说：“莱恩的暴雨也充满着阳光。”
然而莱恩，夜太深了
我们在深渊中生活得太久
以致于无法成为幸存者
伫立悬崖的边缘
我们惶惑于世界的美丽
琴弦从半个音节的高度断裂
有谁还能颤抖着唱出歌声？
生活就是归宿啊
刹那的岁月就洞穿了你的容颜
莱恩，阳光下我们和黑夜的星群一样
无处藏身
雪线正在下沉
多少泪水才能够诉说冰川的沉默？
一滴泪水居然就走过了一生
莱恩，人间燃烧着天堂和地狱的火焰
落叶在腐朽中寂灭为尘土
果实的色彩多么象花朵的色彩
死亡又多么象生存
在你的背影后
我用火焰焚烧着诗歌
焚烧着鹰群无法带走的灵魂
我看见人间的火焰张开巨大的羽翼
你说：“莱恩将在火焰中复活。”
我相信了，莱恩
2000.09.18.—20.
《零点时分》
午夜零点
我们走出酒吧的时候
走出特吉拉的嘈杂
正好是零点
零点
城市象往常一样失眠
一群睡醒的蝙蝠
飞进霓虹的夜雾
这个时候，天空
突然有雨飘下
我看见两只狗
在电线杆边追逐
我说：看哪！爱情！
你们都笑
我们在零点的街道上
拎着酒瓶，放声歌唱
青春象太阳
升起在我们滚烫的脸上
午夜零点
有一些睡梦从歌声中惊醒
无法继续到黎明
正好是零点
零点
我们象城市一样失眠
一只摔碎的酒瓶
瘫倒在黑暗的墙角
试图找回他的完整
这个时候，城市
在水洼里沦陷
我看见一根熄灭的火柴
在烟头的一端延续光明
我说：看哪！生命！
你们都笑
我们在零点的街道上
脚步踉跄，四处游荡
怎么走也走不出
路灯的余光
午夜零点
昨天象一个跟头
栽过了今天的边沿
栽进明天
我不用抬头就看见了天空
漆黑的窗口和雨一同飘下
象鲜血和翅膀
2000.06.06
《荒原——最后的见面》
暴雨洒落的荒原
这是我和你最后的见面
这个夜晚打湿了我的最后一根火柴
也打湿了我的最后半截香烟
岩石堵住了鱼的呼吸
贝壳里盛满跳动的泪水
沿着白骨指引的方向
我将离开你
我将用伤口 用一行短命的湖泊和你告别
你的胸膛 刚才是滚烫 现在是冰凉
既不呼唤 也不挽留
面对你的坦荡
还是留给你我的驼铃吧
留给你一串旅途的苍凉的声音
就象候鸟
留下不会飞翔的羽毛
就象婴儿
留下扑朔迷离的梦境
2000.05.17.
《阿尔金山上的月光》
阿尔金山上的月光
今夜你是我口袋里的
最后一枚硬币
今夜我是你照耀下的
唯一一个过客
我的篝火早已熄灭
残酒也已散去余温
阿尔金山上的月光
今夜你为何如此寒凉
白色沙漠的尽头
咸水湖划出湛蓝的句号
阿尔金山上的月光
今夜你是一曲忧伤的花儿
今夜我是一颗不会结冰的泪滴
阿尔金山上的月光
淘金者的笛声飘向远方
阿尔金山上的月光
今夜你在群马的脊背上荡漾
今夜我在苍茫的雪野埋下种子
今夜我埋下希望
2000.05.18.
《若羌——一张无法寄出的明信片》
嘿， 若羌
我跑遍了你的小街小巷
嘿， 若羌
找不到一个邮筒的若羌
我的睫毛上沾满了
塔克拉玛干的灰尘
我的眼睛里插满了
干枯的胡杨
嘿， 若羌
让我寄出我的忧伤
2000.5.18.
《再见了，城市》
再见了，城市
这稻草人诡秘的表情
让飞翔的生命恐慌
拾麦穗的孩子长大
烂在地里的谷子
就会变成土壤？
再见了，城市
就算我醉倒在你的怀里
象一支摔碎的酒瓶
望着星空
就象湖面坠落的雨滴
午夜孤独的洒水车
你我就真的能走进
那一片倒影？
再见了，城市
洪水正在包围
西绪弗斯的日子
周而复始
萤火虫燃烧着梦魇
自焚于黎明之前
天空晴朗
满含泪水
我将收拾起我的语言
我的城市，再见！
2000.05.24.
《第二十九个夏至》
（一）
我出生的时候是黑夜
紧接着黎明就来了
它展开北半球
一年中最漫长的一个白天
那一天，太阳直射北回归线
关于我出生在黑夜，这件事
是母亲告诉我的
我不知道：到底是我从来就没有
拥有过那段记忆，还是那段记忆
早已被我遗失
总之，关于我生命的最开始部分
我只有道听途说
从此，就象夹在两个黑色琴键中的
一个白色音符
我开始从一个最漫长的白天
不停地走向黑夜、走向黑夜、走向黑夜
一边走，我总是一边想
如果沿着北纬四十度一直往西
是否就可以走回昨天；一直往东
是否就可以走进明天
（二）
那是一年中阳光最充足的日子
既看不见花朵也看不见果实
花朵走在去往果实的路上
做着翠绿色的梦
翠绿色的梦被九十度的阳光擦亮
然后风会象抚过琴弦的手指
把它们沙沙的梦呓摇响
我更喜欢黑夜
我记不清楚为什么会更喜欢黑夜
就象候鸟也很难说清楚
它们是更喜欢南方的家园
还是北方的家园，或者是
纯粹喜欢迁徙——
喜欢在枪口上努力张开的优美的自由
在自由的下面
北方的田野长满了麦子
南方的田野铺满了稻田
当然我也会在白天
用睡眠去接近黑夜
象很多喜欢昼伏夜行的野兽
用白日梦接近一次假死的幻象
在白天我的血液总是拒绝酒精
到了夜晚它们就会变得跟酒精一样
在不停走向黑夜的路上
我目睹了很多的生活
我看到镜中的自己
站在对面，颠倒一切
我完全可以活得更好
也完全可以活得更糟，生活
就象是一枚被抛出去的硬币
哪一面都会有可能朝上
当然，我也同样知道
还有很多生命，除了苍天
已经别无可求！
我们交错而过，去往同一个方向
无法回头
（三）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这话我不信，至少是不再相信
我也不会用它们去寻找光明
如果能够看穿黑夜
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那紧跟在后面的白天
就算是不去寻找
它也会准时得象一盏熄灭的路灯
如期而来
那时，我就会觉得
我的眼睛比黑夜还要黑
所以，在一个北半球最短暂的黑夜
我为所有的黑暗寻找着理由
而不会太过苛求色彩的公平，或者苛求细节
我也为所有的黑暗寻找着希望和绝望
我从这颗星星往上，一直往上
看呀看呀看呀
看呀看呀看呀，看到了很多的星星
看到了很多的光亮淹没在茫茫的黑暗
而不会象白天
只有一颗孤零零的太阳
淹死在自己的光芒
当然，还有睡梦
黑夜是睡梦放风的地方
睡梦无疑最容易被人遗忘
我们是否都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瞬间，头脑
完全属于一片空白
就象没有一丝风吹过的休克的湖泊
而关于失忆的那个部分
既不属于梦境，也不属于生活
（四）
“丢——丢——丢手绢”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我终于还是记起了一些儿歌，它们
既可以在白天歌唱，也可以
在黑夜歌唱
很多孩子，就是这样
唱着相同的歌曲，踏上
截然不同的路程
同一阵暴雨洒落的雨滴
有的滴入了山川，有的滴入了海洋
这是三百六十五天中的一个白天和黑夜
两个被来回切换的频道，上演着
各自的节目
巴赫在一个CD机无法纠正的错误里
永远重复着一个小节
一只酒杯不断地远离嘴唇，又不断地
靠近嘴唇
他们说：
这就是全部的生活
从我出生的那一个黑夜开始
我就象一头冬眠的动物
我不停地走向黑夜
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
走向眼睛的背面
多么惊人的类似啊
明天就又是夏至了，就又是
北半球一年中最漫长的一个白天
明天，太阳直射北回归线
今
夜，所有的一切
会
短
些
2000.06.19.——06.20.
《处黑暗之中》
——由北大女生被奸杀而想到其它……
你看不见我，因为
我身处黑暗之中
一切无形，一切存在
凌晨两点半，生命
被时针和分针剪断
秒针的刀锋
割进肌肤，割进白骨
有些呼喊，就这样
带着伤口，永远没有家园
永无归宿
鹅卵石撞击出白色的
火花，闪烁着坚硬的疼痛
婴儿与哭泣一同降生，然后
慢慢学会微笑于睡梦
任凭风吹雨打，花朵
在沉默中盛开，花朵
在沉默中枯败
语言有口无心
鲜血淹没了眼睛，淹没了
一切卑贱的
不由自主的
命运
关于我和你，还有他们
所有的不幸，所有的
被死亡堵住了泪水的悲伤
被一层层茧重重围困，最终
无法羽化成美丽的翅膀
暗夜无边啊，飞翔
飞翔永远只能是梦想
我们还能再说些什么？
视觉已经退化
当悲痛定格于放大的瞳孔
我看见你们，因为
我身处黑暗之中
2000.05.27.
《失 忆》
火车
正在天边
穿过田野
盛开向日葵的田野，低头
穿过午夜
十年前的最后一班公车
东倒西歪地坐着最后几个乘客
一只靠窗的耳朵
听见秒针
正步穿过广场，在血液
无法流过
心脏的
一刻
这是午夜唯一经过的灯火
一千公里以外
逐渐干涸的季节河
再也无法抵达
那个渡口
而盛开的向日葵
始终
沉默
当遗忘象阖上死者的双眼一样阖上记忆
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摆渡人
吐出一个烟圈
向着窗外
漆黑的
夜色
十年前的最后一班公车上
有个女人大声喊道：
“终点站到了！”
2000.07.10.
——夏至
标签： 布兰诗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