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该给你点什么东西
把山都踩矮了一尺却不会唱山歌的人
诗，也许才是敬爱你的最好圈套
爹哦，那年
你仅为要教会我犁田，一巴掌
把我所有的词汇打得落花流水
十年了，你把我
栽在地里长成了一句空话
你说，除了儿子这遭孽巴沙的光胴胴名义
我还能拿什么给你
你看，不怕你凶，你也会
遇到牛角马蜂
曾扛三百斤食盐上乌江码头走四十里山路的人
在这山前，是你告诉我的
47年赢了石家大田的赌棍
48年想吃野橙的十八岁女人
——他们，硬是立马死在了牛角马蜂尾下
爹哦，你说，都七十三岁了
空气、阳光、舒坦的小睡
还有你一辈子都没学会的二胡
——哪样不好耍？
放牛便放牛啊，为什么
不惹蚊子惹蜂子
你怎么能说一套做一套呢
痛？痛也得忍！
骑雅马哈，我把握油门
你瞧，这风，落后的秋荞花
躲躲闪闪的阳光
当然比你年青时的马快
那年，让你把大刀舞圆了一回的那匹战马
是怎么倒下的——渴吧？
如果你能抚刀挑灯读古书
一定可以找出古时候最水的那个诗人用来饮马
一定。今天如果骑着马
痛也痛得威风，对吧
躺着。嘘——好白的墙哦
不要动不要动，不就打针输点药水么
对。好了，放松点嘛
天好高。活甩甩的窗子好闲空
牛是老牛了，晓得自己回家
帽子？嘿嘿，难得的机会
——给他一夜自由，让它山里过夜算了
外面那孩子哭得恼火？管他哟
都落到新世纪手里了，交给公家适当
还痛？
我们俩父子摆个下细龙门阵。包治
万种痛哟
你昨夜就梦过了？
嘿嘿，你的梦是村匪？乡霸？黑恶势力？
爹哟，你开什么玩笑嘛？
你看你都把什么搞混淆了
太阳，夜
我让你到北京去看国庆的天安门
你说人老不出山，怕给祖国添乱
全世界的老人都不出门
我们哪里晓得历史在前进哦
如果21日去了北京
马蜂坐飞机都追不到你
好，我们不说去北京
现在说说，嘿嘿
你当年该不该打我那一巴掌
爹哟，对我那些安逸的诗歌的谋杀
你就出了针尖尖这么一点价钱
——不就是为学犁田么？
大谷。青蒿。烤烟
蛇。马蜂。黄鳝和空孔孔
钢铧口都遭牛拖成铁片片喽
窗子上那双皮鞋让我谋划好几百天
想破脑壳才诓来一天时间显摆
（要不然，今天，
我哪只能，酒都没得一杯
拿这么贫穷的词语敬你）
好好，我们也不说这事
那我们说读书吧
爹哦，我可要警告你了
那个《白蛇传》——你都撕烂几回
烧毁几回了？
六个西瓜。三十斤大谷
捉一条毒蛇才换一本书噢
啥子？容不得法海
水浒呢？——中间那几页
裹草烟了？！你那烟吸得好有文化哈
见不得宋江？
哈哈，别看噻。
好，好，我们也不说这事
那你说，我来听
是不是真的哦？
马蜂窝贴地筑今年冬天冷冻大？
——没依据吧
爹哎
别跟我吹空壳壳龙门阵哟
骗谁也不能骗我哈
是不是真得哟
别让我选错播冬菜的时间
爹，嘿嘿
你已经没得我跑得快了
要是我，蜂子绝对追不到我
你老喽
别不好意思嘛
哦，对了
听说马蜂毒最厉害，免万疫
听说遭马蜂蛰了不死的人，以后
呵呵，以后不得遭生病了
恭喜你哟，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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