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考场里的时候,外面就开始倾盆大雨。从电脑上传了试卷,钻进出租车里往家赶,就收到了朋友的电话。雨依然如泼,我的心情突然灰暗下来。直到坐到电脑前,看见风雨侵袭过我的阳台,听着哀伤的曲子,看着遥远的、伸手不及的她的脸庞,我的心里突然涌起对于诗歌的无限感慨,我一生追随一生衷爱的那些分行的文字,一如我深爱过的那些人和事,都曾如星子般闪烁在我颠沛游离的青春和往昔。物是人非了吗?时过境迁了吗?花开花谢,光影流年,流星飞渡。我还如何搁置我一颗感恩不尽的心灵?
我的忧伤没有来由。而你,会在意吗?
文场从来就是一个热闹场,一个纸折的花园,一座沙垒的建筑。无数心灵的放逐,无数灵魂的皈依,无数情感的寄托,无数希望失望无望的投放处。来的来,去的去,逃的逃,几番歌哭,几番笑语,几番逍遥,最后留下来的呢?我看见,我珍藏。
想想混迹于巴中文场,确切说巴中的诗歌圈子算来也十多年了。从当时的一介书生,到经历过生活的是是非非,从那时的意气风发年少轻狂,到而今的寂寞与次第暗淡,盛开与凋落,是诗歌给了我幸福与苦难,给了我永不屈服和永生桀傲的勇气。永不终结的红尘,我是一株不幸被诗歌滋润和养育的稗草。
最先认识的巴中诗人是杨通先生,他的长发,他的骷髅戒指,他的才情和美好飘逸的诗句,是我心底里永远无法消亡的烙印。再是李杰,当他在1997年毫无把握地给我写信,邀我加盟寒潭诗社,当他托着病躯在云贵高原的城市里与我鸿雁传书,当他一次次给我鼓励、安慰和教诲,他就像一枚倔强的钉子,钉牢在了我荒凉的生活与诗歌的现场。稍后的志国兄弟,隐忍、内敛、孤独、内心寂寞和高傲,生活的苦难无法阻挡他灵魂的高翔和四射的光芒。而后是马嘶,这个生活赋予了他更多苦难的青年,也同时被赋予了更多的机遇、磨难和迎风吟唱的宽广音色。然后是1999年的6月3日,在桃园林海山庄的寒潭诗会,与更多的巴中诗人接触,有大家,有长者,更多的是后来被我称之后诗歌兄弟的与我一般的青年。再及认识到几位写诗的侠女,亦妖亦怪、古怪精灵、侠骨柔肠,给巴中诗坛迎来了一股清新之气,又在其后了。
我不能饶舌一一说出他们的姓名,在生活的背面,在诗歌的影子里,有坦荡的英雄,有隐秘的行者,当现实的一切都还需要用金钱来兑换或包装的时候,其实生活还是高于一切的。我想说的是,在巴中,这个狭窄的圈子里,有这么多人还爱着,有这么多人还坚持着,有这么多人奔走和呼吁,有更多的人还愿意为文学、为诗歌作点事,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这是很让人感动的。在这个圈子里,真正的诗人们在埋首写作,思考,接受着精神的抚慰或者更为实质的关注,一些好的东西不断诞生。这是一个盛产花朵与暗香的时代,巴中的诗人们坚持着对美好的究求,披开词汇的荆棘,朝向春暖花开的大海吟唱,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相应的是,热爱诗歌的人们,他们仰慕,追随,伸出温情的双手,鼓掌,牵引,或者拥抱。就诗而言,他们与诗一样高贵和神圣。
可能说着说着就扯远了。现在,我想听一首音乐。潘美辰2001年推出的一首叫作《我可以为你挡死》的老歌。这首歌与诗无关,与我此时的心境无关,也与我对诗歌依然执着而虔诚的追随无关,而她现在也确乎脱离了我所置身的写作的现场。遗憾的是,不知何故网络无法链接,我听不见。我只好回味着那些生生死死的歌哭,回味着潘美辰在那首MTV里一身灰色的牛仔装,长发飘逸,外表冷漠,内心狂热。眼前是蓝色的电脑屏幕,白色的仿宋字。雨还在下,黑夜即将来临,我知道,我现在正置身于诗歌的悖论之中。我将不被惊醒,爱在远处,爱人在远处,诗歌被放逐。一个相濡以沫的朋友,正从巴中传过来信息,说着她身体即将升温的征兆,说着她对药物和器械的恐惧,说着她手背上经历数次失败后紫色的伤痕,我因此难安。我相信有些东西是无法用诗歌来诠释的,譬如我此时对友人的牵挂,譬如我对巴中诗人和诗歌的怀旧与感恩。
2004年的秋天(可能是秋天吧),我对诗歌有过短暂的怀疑,我确信我不可能再写出好的诗歌了。当理想断裂,当我们一度吟唱的爱情在家长里短里开成瘦弱的黄花,诗歌还拿什么可以吟唱?像杰哥后来在《经过》里写到的:“我穿行在这座日益变迁的城市,感受着时光流逝,感受着时光之手在脸上划过的那种温柔或粗砺的痛。我只有无言。”
(原谅我思绪的混乱,此时,我栖息在你的痛里。)
但我没有理由退缩,我没有理由愤怒。“在河水里搬运石头的那个人,不是我/被一场夜雨淋湿衣袖的那个人,不是我/如果坚持写下去/如果在黑暗中我拾到自己的骨头/你会相信/一切都是真的。”那样,我将无法选择,有关诗歌的痛与痒,都将如蛆虫一样附着在我的灵魂之上。
<img original=";
标签: 有关青春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