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门》吹出的是“西南风”?——包装的有效和有限
有好事者在《纸门》获奖后乌鸦嘴乱开:2004年文坛要刮起西南风,阿闻的《纸门》便是注脚。
阿闻同学不敢牛/逼,回之以外交辞令:西南风早就起了!还有旁注:“西南风”的内容应该是丰富的,它的特点就是表现民族文化、西南文化,而不是现代都市文化。
的确,西南风从未停止过对文坛吹拂。远的不说,近的“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大奖”哪届少得了来自西南的作家和西南题材作品?要说刮大风,“西南联大”时期刮过,解放后一段时间刮过,那是两个高峰期。近年就没见刮过什么象样的“西南风”,也就是说,没出现什么重磅级作品和重量级作家或写作群体。
阿闻现在勉强可以戴上一副“云南作家”墨镜,在颁奖典礼上这副墨镜与5000元奖金大支票同时出现,这与二万册印数的《纸门》一样,“毛毛雨”,润物细无声。
这股西南风2004年起于网上,到底能吹多大、多远?和菜头《我打不赢爱情》印数五万,归雁落无声《昆明夜色温柔》也开机印刷了。光是云南就喜讯频传捷报纷飞,喜人呐。
然而,且慢。云南写手写什么文字都在“西南风”之列么?题材和主题是民族文化、西南文化么?好象不怎么是耶。我看见的更多是“现代都市”果子。
阿闻的《纸门》算是塞进了一些“民族、西南”元素,薄弱得象是为装饰、包装而刻意掺进的佐料。这已经很难为来到云南不久的阿闻了。要知道,与阿闻角逐“新浪万卷杯”最佳长篇小说大奖的“一人黄孝阳”网友也是一把小说好手(我在“中青”“凯迪”读他的小说远比阿闻的多),阿闻的胜出,我私下以为“西南佐料”怕是功不可没。高原末梢边城民俗风情,少数民族“蛮妹”的狂野激情,为骨子里仍是“现代都市文化”的《纸门》描上异族线条的眉涂上异域格调的口红,一股有些另类的骚劲顿然跃出文本,风流自在。
但是(很不想用这个转折词,无奈本帖主旨是要批判阿闻及其《纸门》),阿文对“民族、西南”文化并无自信,认知和感受尚停留在浮光掠影的表皮层次。扛着一把林妹妹牌的小锄头,试图不流汗就挖出高原末梢城市深层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油田,挖啊挖,挖出个“生殖器崇拜”来作“文眼”,极尽渲染之能事:一个弱智的畸形人,只因有根巨大阳具“神鞭”,竟一再遭到汉女和蛮女霸王硬上弓的“女上位”旖旎待遇。想象力足够丰富(主要还是胆子大),确有“先锋文学”新、奇、怪文风,酷得让你流鼻血。把小说里“高原末梢城市”这个空间换做别的地方,评委和读者恐怕都很难接受,刺激会化为狐疑,异样阅读体验可能会成为搞笑谈资,比如《肉蒲团》未央生前辈的现代都市奇遇版。
我并非要说小说不能写生殖器的事,小说无禁区,只要写得好看有趣。作为“王小波门下走狗”干将的阿闻当然很熟悉:王二那条送陈清扬“升天”的著名男根。李靖踩着高跷暴走长安街头不穿内裤惹得红拂一抬头身热舌燥大咽口水,人远走,意难平,隐约听得见李靖两只睾丸叮当作响。错了,这是威廉曼彻斯特《光荣与梦想》里的句子,小波兄的名句是“月亮象条阴茎从天上倒挂下来”。这可不都是写男性生殖器么,一样可以优美、风流风趣,男女读者咸宜
《纸门》没到这样境界,写到要害处,一惊一诧,反复咏叹“神鞭”到了不厌其烦的地步,便有些让人腻味。有时又作羞答答犹抱琵琶状,假借了“文化人”肥子的口大谈什么“性文化”“生殖器崇拜”理论,我晕,绝倒!
我说阿闻对“民族、西南”文化缺乏了解因而缺乏自信,那可不是诋毁或贬低。“民族、西南”的性文化元素加入小说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把味精不纯、不正,加的时候手抖脚抖心慌意乱,透着底气不足,出来的味道就难免有些异样。
“生殖崇拜”甚至“生殖器图腾”在云南许多民族中源远流长,但不大可能在“高原末梢城市”这个现代化都市里有显性的张扬。这样的元素在石宝山石窟巨大的“阿盎白”(女性生殖器)石刻找得到,在“云南十八怪:背着娃娃谈恋爱”找得到,在泸沽湖摩梭母系社会找得到。
阿闻已经是云南人了,准确的说是云南姑爷。需要走的云南山水还很多,需要了解的云南民族历史文化知识还很多。“西南风”不是靠浮皮潦草的一些装饰挂件支撑起“风眼”“文眼”的,也不是把一些支离破碎元素东拼西凑就叫独特包装。“西南风”更需要的是作品内含有的地域文化特色和民族气质精髓要素。包装成功一次,不意味着下一次如此包装仍会被喝彩。这是我作为一个土著云南人读者的殷切期望,虽然这期望是以不太客气的界面弹出到你的屏幕上,但你必须笑纳,哪怕是皮笑肉不笑。
(长篇小说《纸门》,作者:阿闻,出版:万卷出版公司,发行:新华书店,定价:18.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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