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非凡网 70 0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

   ——《题李凝幽居》

  贾岛是著名的“诗僧”,他有一些作品(我只是说有一些)和“诗佛”王维的风格颇为相似,读之使人神清气爽。

  这首律诗是小贾在探访隐士李凝未遇后所题。颔联是诗眼,历来为人所称道。

  话说那日,小贾骑着毛驴在街上转悠儿,想起那天诗中“僧敲月下门”一句,“敲”字好,还是“推”字好呢?边寻思边念叨,还不停地在驴背上又敲又推比着手势。这下弄得毛驴一头雾,这什么意思啊?嫌我走得慢?还是……于是也跟着主人“寻思”起来。驴子毕竟不如马,它没受过专业教育,这一跑神儿,连人带驴地冲撞了一位官员的轿子!本来正在“狂汗”,不知如何是好。谁知官轿里的大人是当时著名的文学家——韩愈。一问缘由,竟也跟着“推敲”起来,并且做了判断:“用‘敲’字更佳”——经过这么一闹腾,二人还做了好朋友,说来真是佳话。

  我们是不是也来“推敲”一下呢?前提是您并不在公路或者山坡上。

  先用“敲”字:和尚站在人家院儿外,敲门,这里的“敲”一定不可太大声,否则还不以为是“石壕吏”来了。院儿里主人不在,敲门声却惊动了倦栖的鸟儿,打下几片树叶,敲破一池琼瑶……之后蛙声、虫声,打破原有的寂静——而在韩公心中,这正是体现了夜的“幽”和“趣”。

  再用“推”字:和尚来到院外,门虚掩着,轻轻推开,主人不在,题诗留言而去,不做过多惊扰: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一点文采——这样不好吗?这种宁静是超出诗人主观乐趣的,是兼顾其它生命的,或许更符合出家人的“清修”。

  韩愈是儒士,自然想闹出一些动静;贾岛作为和尚却有点“心意不纯”,后来终于还俗!像他的情形,做一名在家的居士还是蛮好的。娶了老婆,不知道是不是“丁克”,没有留下子女。

  “推敲”一事,把贾岛定格在了“苦吟诗派”。他自己也有一首绝句,更能说明他对诗文技法的执着:

  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丘。

   ——《题诗后》

  两句诗想了三年,是否夸张暂不讨论,先来看看他苦吟的成果:“独行潭底影,数息树边身”——也不见得“经典”到哪里去啊,似乎还有点拗口。写出这句子,就至于“一吟双泪流”?诗人的自我陶醉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不过细读来会发现这两句诗,是把送客后形影相吊、百无聊赖的情景给写活了,再多玩味几遍,仿佛我是他了。

  诗人有时顺着自己的思路越走越远,以至于读者初读起来,一时找不着头绪。

  像这样煞费心机的句子,如“除却巫山不是云”,又如“只是当时已惘然”……初次读之,感觉有些“生涩”,但熟知深意之后,却又叹其妙不可言。

  比如某首歌曲,刚听起来,感觉平平;而后来在某种心境下忽然听到,竟有了高山流水的“默契”。

  认识某个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说回“苦吟”,有些朋友很不赞成——写诗贵在清新自然,哪儿能把一句话颠来倒去摆弄个没完?

  其实这都是个人习惯,没有什么好与不好。

  我们不必刻意地“做作”,更不必刻意地“不做作”——随意、快乐就好!

  本来读诗、写诗就是一种享受、一种超然,应该抛开一切顾虑。这是心灵与文字的恋爱,单恋也好,苦恋也罢,随他去吧。

  不过,贾岛的运气好像一直很差,他去访人,老是遇不着,或许他喜欢的人都太神仙了: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寻隐者不遇》

  这首绝句小学生也会背,精妙处在于“省略笔法”……

  诗人并没有陷入寻人不着的郁闷当中,而是心随采药人飘入一种神仙般的境域。

  让他继续飘吧,文章先到这里。

  2007.

标签: 贾岛 题李凝幽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