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饶记忆:顾城给广北农场写下的诗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1969年,一个瘦弱的少年跟随父亲来到广北农场,他称自己为“笨拙的木匠”,这个称号曾经专属于安徒生。那一年,他十三岁,已经开始写诗,写一切关于梦,关于幻想的诗,却从来不写现实。他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忧伤。
现在,我们只能通过他留下的诗歌寻找广饶广北农场的影子,那一段生活在他的梦幻世界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即便他不说,即便他不想说。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广饶广北农场,是一颗共和国历史上火红的明星。运动,革命运动,生产运动,所有的运动巨浪般此起彼伏,拍打着这片饥渴的土地,拍打着诗人稚嫩的肩膀。
年幼的诗人,陪伴着他的诗人父亲,一个明星般冉冉升起,一个诗坛中如日中天,两只握笔的手,却只能紧紧地攥着锯子,锯末飞舞着无限的遐想,落下便是个盛世年华。
诗人父亲叫顾工,著有诗集《喜马拉雅山下》、《火的喷泉》,电影文学剧本《冰山雪莲》。小诗人叫顾城,中国朦胧诗派代表,后来被称为唯灵浪漫主义诗人,他的诗影响了中国一代又一代人。
我们已经无法考证顾城在广北农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生活,他从来不提那一段苦难的日子,甚至对于他最亲密的人,也缄口不提。
或者,不可以说苦难。顾城自幼不善与人交流,但很会讲故事,是一个出色的段子手。我们设想,在六十年代广袤的广北农场,一个一本书都找不到的精神的荒原。一个小小的少年,坐在盐碱地上,安静地讲着故事。周围或蹲或坐围了一群人,通过他绘声绘色的讲述,充实着自己匮乏的灵魂。
灵魂,顾城总是把灵魂看得太重。诚然,缺失了灵魂的躯壳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然而,过分看重灵魂,只能使自己越来越厌恶物质的世界,厌恶欲望,厌恶生活,厌恶现实。脱离了现实,灵魂的归宿不是天堂或者地狱,而是空洞的梦幻。
顾城在广饶广北农场整整待了五年,这五年是小诗人的创作高峰期。也正是这五年,他邂逅了安徒生,邂逅了属于他自己的童话世界。无休止的重复着的简单劳作往往更容易充实一个人的思想,广北农场广阔无垠的盐碱地上,长不出像样的庄稼,只能盛产树木和杂草,有牛,有羊,使它更像是远离人间世界的静谧之国。这里使他的身体长期陷入疲惫状态,也使他的灵魂纯净而自然。我们读到他在这个时期写的诗歌,如孩子一般纯真,又富于深刻的哲思。
有些诗人,是不需要光环的,他们自己的光芒已经足够照亮世界。
在广北,顾城写下的诗极少有人能够读到,当然,除了他的父亲。 所幸,他的父亲也是一个诗人,而且造诣深厚。顾城对现实世界的忧伤感使他更像一个幽魂, 游荡,在熙攘的人群间。他不需要掌声,因为掌声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 他写诗 ,只是因为他想写。
我们熟悉顾城,通常因为他的一首短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首诗最初被命名为《黑眼睛》,直到很久以后才以《一代人》的名字为世人所传颂。许多人认为,这首诗是一首兼具批判与展望的惊世之作,一首充满了象征意味的时代之歌。黑夜指的是动荡不安的对于文人墨客而言无异于永夜的文革时期,而黎明,指的是自由。
事实上,顾城的黑夜绝不仅仅特指一段时期,延展开来,就是一整个充斥着物欲的现实世界。这在他名利双收后远离尘世,隐居激流岛,却依然选择在岁月绽开的三十七岁年华自缢而亡的悲剧终场中得到了证实。
无论这个世界有多爱他,他依然憎恨着这个世界。也许,他只是憎恨现实,因为现实永远不会允许他安稳地做一个梦。
来源:广饶在线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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