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感受到的哀恸有多深?
我不知道,没有人能知道。流泪姑且还是他面对着这世界,童话却是他开始逃离这世界的证明了。
逃离,顾城。
不管后人给他多梦幻的赞美,童话诗人,迷恋着童话的儿童是天真的,迷恋着童话的成人却已经开始疯魔。
顾城,他就像个孩子,一个残忍又天真的孩子。也许他的心里有座城,没有人能知道那座城的面目,他是那座城的国王,一切美丽与丑恶都由他来定。
死神的斗篷开始将他笼罩时,他写诗了。
看到那么大的月亮/我知道 我要死了/安排好最后的事/每一刻都有无限的时间
1993年的夏天,顾城和钢筋水泥里的人们一样,来来去去,呼吸着同一片蓝天下的臭浊空气,踏着同一方土地上的皲裂地砖,看过大家都看过的风景,听着大家都知道的新闻。他却没有和我们在同一个世界。
哪怕我们和他擦肩而过,哪怕他对我们微笑,哪怕我们说:“你好,顾城。”
他永远没有和我们在一个世界,1993年如此,从他做一个诗人起亦是如此。
顾城的城在他心中,他不满这处境,他想要把这座城搬到我们的世界中来。
于是,曾经温婉贤淑的谢烨身上那层完美的女神外衣开始剥落了,露出凡人的皮肤来,年轻活泼的英儿走了进来,披上姑射山神人的皮。
诗人是贪心的。既要自己的诗让万千人拜读,又在别人助他成功后嫌弃对方的市侩来。
他很自私。儿子无法进入自己心中的女儿国,便不要儿子了,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对方的生身父亲,是否在自己“成仙”前还需自己负起凡人应负的抚养责任。
好像每一个诗人都是哀伤的。在过去,我不知道他们在哀伤什么,明明地球照常运转,你也没变世界也没变,如今也许模糊懂一点了。他们没有理由,不需要理由。
他们就像被上帝放错了空间的人,与70亿人共存的这世界格格不入。解救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离开这世界。
不是死亡。原本不是死亡。然而我们太无知,太愚蠢,除了死亡,没有第二种逃离的方法。于是诗人死了。
顾城在这个世上存在的最后一段日子,放荡的让人惊心动魄。
他对谢烨说,我想杀死英儿,然后自己也死吧。谢烨说好。
遗书写好后,他又不想死了,谢烨不满了,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们无从得知,只能知道,他杀死了谢烨,然后自己也自杀。
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说,我想杀死我的情人,然后自己也去死,他的妻子还 说,好。
是我们的逻辑混乱了,还是他们三个都疯了?
你说我的信过于冰冷/你说我的心没有温存/是呵,热烈的青春早已逝去/只剩下漫长苍老的严冬
假如你爱的是太阳/请千万不要向我靠近/即使太阳也不能溶化幻灭/反而会失去灿灿的光轮
顾城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乐观阳光的人。他那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骗了多少人。不知情的以为他在黑暗中苦苦挣扎,只为求一缕阳光,奋发向上。我不敢说然而,读了太久的顾城,我仍不能窥的一点点他的心。
他的基调是怎样的?阴暗还是光明?无情还是多情?痴傻还是睿智?都不知道。
这就是顾城,谁能读懂他,谁能看得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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