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透明人(上)
一只只小白鼠,小巧玲珑,伶俐可爱,小小的红红的圆圆的眼睛像晶亮透明的玻璃珠,雪白的身体插着根细细的长长的光滑的尾巴像是收音机的一根天线。将小白鼠的尾巴捏在手里,小白鼠吱吱地叫,露着尖利的牙齿,扭转着身子似乎想咬人,但并不很凶狠,它们都装在小小的笼子里,透过铁丝网咬食,抱着奶瓶喝水,整天就在锯木屑堆里相互追逐。
我喂养小白鼠已经有几个月了,喂水喂食更换锯木屑,看着它们渐渐地长大,看着它们追逐嘻闹,看着它们一只只被注射药液,看着它们一只只被从眼球里抽血,看着它们被扯断脊椎垂死挣扎,看着它们慢慢地走向死亡,它们不知道它们的无忧无虑只是昙花一现,它们不知道它们只是沧海一粟它们生来就是为了死,它们前仆后继地奔赴死亡只是为了科学,这些可爱可敬的小英雄们。
至于说到科学,学校已经决定只要有人能在《Nature》和《Science》上发表论文就可以获得五十万元的奖励,但对于这个学院,我几乎是失望的。这么小小的一个学院居然自己区分出了楼上的海归派和楼下的本土派,海归派都是留过学的几乎都是在国外读的博士,本土派都是在国内读的博士,他们相互间似乎不自觉地形成强烈的隔阂感和对立感,也许海归派的认为本土派孤陋寡闻,本土派的认为海归派目空一切,他们只是偶尔在楼层转弯处碰到了打个招呼算是人情世故,平常彼此之间很少往来,更不用说学术交流。海归派自然占据着更多的资金资源,可以算是阔人,经费充足人员设备自然配备齐全,而且还有人在外面的企业里持有股份,这样公家的资源也可以挪为私用了。本土派显得比较寒酸,他们从学校方面争取的经费很有限,就只能努力地向社会上的企业谋取合作,他们得管理好自己的钱袋,哪些钱应该用在哪些地方都得掐指盘算精打细磨,就像贫穷人家过着拮据的日子,成天得为酱醋米盐瞎操心,得摁紧钱袋,规划周全。
有一天,程浩突然咬着一根双汇火腿肠闯进宿舍,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你们知道吗?”他显得有些诡秘,吞了一口凉开水接着说:“苏丹肯定和大黄在搞师生恋。”
“不会吧,你这是哪里来的小道消息?”我们都诧异地呛声。
可是程浩却像侦探握着充足的证据一样显得很有把握,他提醒我们去追踪蛛丝马迹:“你们不觉得苏丹经常一个人出入大黄的宿舍么?这也太不正常了!”
我们也似乎才察觉,这的确是有些不正常,虽然这些都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依稀记得有一次我在走下楼道拐弯处时确实瞅见了苏丹一个人从大黄的宿舍里轻轻地将门掩出来,但估计她不只这一次吧。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啊?”阿诺懒懒地说,将被子卷起堆到床头,像海星摊开四肢卧了下去。
程浩却不这么认为,而且他似乎还掌握着坚实可靠的证据足以将此事板上钉钉,他很决断地说:“关键是我今天早上很早去撒尿时碰到苏丹就从大黄的宿舍里一个人推门出来,而且见了我一点也不会尴尬和羞赧,估计人家都在这里过的夜,而且是习以为常了,压根儿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我们一片哗然一片惊呼一片啧舌,这几乎是可以肯定了,难道还可能秉烛夜谈一夜。可是薛永凯却愤怒地说:“可惜了,便宜了这大黄。一朵鲜花插在一坨牛粪上,真是有眼无珠。”
说到大黄,薛永凯就气愤,其实不只他一个人,很多人都对他不佩服。大黄是辅导员,姓黄,因他属狗,后来背后一齐都只管叫大黄,是认为他是大黄狗的意思,喜欢嗅闻琐事,喜欢暗地里咬人。他和许多学生的关系并不融洽,彼此间都怀着厌恶,酒香是慢慢酿造出来的,嫌恶也是慢慢发酵起来的,而这世界管与被管之间总是充满矛盾。有一次薛永凯睡得比较迟,大黄过来敲门,可是还是叫不起人,于是他就径直走进来要抓起薛永凯的被子,可是薛永凯紧紧地裹着被子并且使劲拽着,生怕被子被掀落,这彼此的抓扯僵持了吃一个肉包的时间,大黄松了手愤愤地嘀咕着什么砰的一声拉上门气呼呼地走了。可是他隔天就让人托话要薛永凯写一份检讨书,否则就不给学分,可怜的薛永凯,他其实并不是有意的,他那天正在裸睡哪,赤条条的怎么肯让别人掀开被子像欣赏裸体油画一样一览无余。
程浩也不知哪来的雅兴,居然借了周星驰版《唐伯虎点秋香》里的那只蟑螂小强拟了一首打油诗:
苏丹,苏丹,不要走
小心大黄那条狗
吃了肉,吐骨头
小强,小强,等你瞅
季节已经悄悄地走进了秋天,可是天气还是有些燥热憋闷,没有一丝凉风,像被热气围困在铁桶里。我有时会想起到海边泡泡海水,不过估计这时节早晚浸海水应该会冰凉冰凉的。
中秋节这一天,也没什么事,也许只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独自把酒问青天:明月几时有?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庄晓蝶却说中秋节这天夜里在报告厅要举行首届中秋诗会,还请了系花阮茜茜做客串嘉宾献唱,问我要不要去瞧瞧。我琢磨着这估计是现代人要折磨现代诗歌了,现代诗歌已经成了濒危动物,诗歌写得深奥,只能远离读者,只能孤芳自赏,诗歌写得粗俗,只能沦落为口水诗和打油诗,只能被嘲弄,估计写得既经典又能入读者口味法眼的只有唐诗宋词了。可是诗歌应该不会绝灭,大地永远栖息着诗意,诗歌就像阳光,让我们的心灵有一种温馨的依靠,她使生活富于激情,使人生美丽而浪漫。但也许更多的是出于猎奇心理或者这是庄晓蝶的热心邀请,有点盛情难却,于是我也就松爽地答应了。
接近黄昏时,庄晓蝶请我去小妹饭店先吃饭,然后再去听诗,她说要感谢我把那篇戏剧欣赏论文给她参考。我走进小妹饭店时,庄晓蝶选了靠近窗边的一张桌子,正拿着菜谱在点菜,看到我时笑迎着说:
“哦,王文泽,还真准时啊。”
“当然,吃饭肯定要准时,不然只能喝菜汤。”
“嘻嘻,不至于吧,我一个人的胃口没那么大,再说你没来我也不敢动筷子。”庄晓蝶边笑边把菜谱递给我。
“呃,你都点完了?”
“没有,我就点了两样菜。你看要点什么,不用给我客气。”
“随便吧,你点就好了。”我其实也不擅长点菜。
“没有随便这道菜啊,还是点两三样吧,我的汤还没点呢。”庄晓蝶笑嘻嘻地说。
“那你点了什么。”
“一盘荔枝肉,一盘茄子煲。”
“那我就来一盘榨菜炒肉丝,一盘糖醋排骨,一盘空心菜吧。海鲜就不要了,在海边新鲜的鱼虾蟹一上岸就清蒸,这里估计只有冰冻的。”
“要什么汤?你点个吧。”
“那也不能把你宰疼了。”
“没事,这里没有山珍海味,只要你点的都可以吃得起。”
“那就来清淡点的,西红柿蛋汤吧。”我将点的菜写在纸上夹在菜谱里交给服务员,服务员回应着:“就这些了。”
“是的,先就这些吧,不够再继续点。”我撕下面巾纸边擦桌子边说,“然后顺便给我们一盆开水烫洗一下碗筷,谢谢。”
服务员在纸上做了个记号转身就走了,然后送过来一盆开水。庄晓蝶已经撕开碗筷上的塑料封膜准备用开水烫,她边烫边说:“王文泽,你家乡有什么特产啊?”
“也没有什么特产吧,芦笋需要新鲜的才好吃,倒是水产干品挺多,上次我带了一箱吧浪鱼干和一袋虾干,宿舍的人像毛毛虫啃树叶一样啃个不停。”
“哦,那下次也带一些给我们啃,可以配啤酒喝。”
“嗯嗬,你们也喝啤酒啊?”
“也不是经常喝,有时心情不畅快时会喝一些,其实有些女生喝酒比男生还凶。”
“这我倒是相信。”
“有些女生喝醉了也是丑态百出的。不过,我除非心情已经落在谷底了,否则我是不会喝得烂醉。你想来瓶啤酒不?”庄晓蝶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说。
“还是不要了,我们还要去听诗呢,只有作诗的人才需要去喝酒。”我边说边接下一盘荔枝肉。
“这家饭店上菜还是挺快的。”
“是啊,我们经常到这家饭店AA制吃饭,这家的饭菜吃起来口味不错,关键是经济实惠,它会根据吃饭的人数上菜,不至于太多也不至于太少。”
“嗯,这家老板还是有‘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光盘精神的。”
我夹起了一块荔枝肉,听说这是F城汉族传统名菜,将瘦猪肉剞上十字花刀,切成斜形块,因剞的深度、宽度均匀恰当,炸后卷缩成荔枝形,佐以番茄酱、香醋、白糖、酱油等调料,味道酸甜可口。
我一边嚼着荔枝肉,一边问庄晓蝶:“今天怎么这么有雅兴要去听诗?”
“这怎么谈得上是雅兴,我只是觉得这种诗会难得一见,听说是首次,由潮韵诗社主办。我也只是去猎猎奇,凑凑热闹,顺便体会下诗人的孤独,嘻嘻。”
“哦,那你喜欢诗歌啰。”
“我是看过一些西方浪漫派的诗歌,像雪莱、济慈、拜伦、海涅、普希金等,他们的诗歌比较纯粹,不会拐弯抹角,直接扣动心灵。现代诗歌很多读起来像是走进魔林,只有一片雾水,咕噜了一通还是不知所云,而评论家充满学究味的评论煞有介事比诗人想表达的似乎要复杂得多,我都在怀疑一个诗人在写诗时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
“呵呵,一个诗人如果在一首诗里把什么都想到了,那他肯定写不出诗歌。但是每一个诗人都可以有特定的读者,每个读者都可以选自己喜爱的诗人,关键是那些诗歌能引起共鸣。”
“哈哈,你说到点上了,来,我给你盛汤,像雪莱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遥远吗?’就是我的座右铭,简洁、深刻、饱含哲思,常常鼓励着我走出人生的阴霾。”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怎敢劳烦女士为我盛汤。”我忙接过汤勺和小碗,自己盛了一碗汤。
“像艾略特的‘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荒地上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掺和在一起,又让春雨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你就未必喜欢了。”
“是啊,关键还是自己能够从诗歌里寻找到自己心爱的意义就可以了。”
“够不够,不够可以再点噢。”庄晓蝶似乎已经吃饱了,拿着面巾纸边擦嘴边说。
“够了,这么丰盛,我的肚子比螺狮还小盛放不了很多食物。”我也拿着面巾纸边擦嘴边说。
庄晓蝶拿起皮包起身去柜台付账,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短袖,靓蓝色牛仔裤,耐克牌米黄色运动鞋,提着棕灰色皮包,乌黑的头发绾结在一起,像一匹马的尾鬃。
在走出小妹饭店时,苏小妹挽着苏雨轩也过来吃饭,寒暄了一下,我就跟庄晓蝶一起向报告厅走去。走进报告厅,里面疏疏落落地坐着些人,还有情侣啃着瓜子在打情骂俏,估计把这里当成约会的影院了。等到晚上二十点时,人稍多了些,可还是显得有些空空落落,主持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举行这场诗会的意图,然后就陆续有人出场了。
第一个出场念诗的是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可是有点腼腆羞涩,声音有些颤抖,他一字挨一字顺利地背下余光中的《乡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船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这首诗倒是契合中秋思乡的主题,可惜念的人没融入多少情感如同嚼蜡,听的人像在喝白开水,于是一首乡愁诗完全品尝不到乡愁味,只有那配乐还颇能撩人愁怀。
接下来是一男一女进行的一场配乐诗朗诵,文字细腻,情感真切,抒情自然,虽然能入味,可惜文章有些冗长,听到后面就显得拖泥带水。
再接下来走出来一个男的,就像赶过场似的,怯怯地说:“这是我初学诗歌时写的第一首诗,现在念给大家分享一下。”于是他呆呆地立在灯光下,迅速地念道:“两只蝴蝶别枝头,一只向东落草丛,一只向西陷蛛网,一片枝头空荡悠。”念完一溜烟地退出去了。
也许念的人似有所指,可是听的人终究猜不出命门,我想假如韩寒听了这首诗估计又得臭骂一通了。听诗的人也渐渐地没了兴味,要是没有系花阮茜茜出来客串唱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多》,搅动这沉闷的气氛,估计有些人会被憋死。
庄晓蝶嘟着嘴,一头雾水,对着我说道:“王文泽,你觉得他们是在念诗么?怎么我感觉他们都是在念字,几乎没有流露什么情感啊。”
“是啊,这里有些人还是投入琢磨了,可惜有些人似乎是来凑数的,赶过场一样。”
渐渐地已经有人走了,等到快半场的时候,主持人热烈地介绍了潮韵诗社的社长肖鹰,现在已经写有上百首诗歌,而且有几首已经在《星星诗刊》、《诗潮》上发表,似乎还可以听听。他每念一句诗就做一个姿势,原本是要表现自己深情投入,但却显得有些夸张,有些做作。在淡黄的舞台灯光下,时而前趋,时而后仰,时而将脖子拗过去,时而挥起攥紧的拳头,时而细如蚊鸣,时而声如狮吼,时而像空山鸣钟,时而像波涛澎湃,时而缓缓地念着,时而歇斯底里地叫嚷,这表演估计不逊于“垮掉的一代”诗人金斯堡在旧金山的一个称作“六艺人画廊”的废弃汽车修理厂里念《嚎叫》的场景,可惜在场的人都没有产生共鸣也没有被震撼,更不会有人发声提醒:“女士们,拉住你们的衣裙,我们就要经历地狱了。”
庄晓蝶这时拉了拉我的衣角,细声地说:“王文泽,我们还是走吧,这样喧叫下去,我估计会被折腾得忘了回宿舍的路。”
我和庄晓蝶沿着靠墙的通道走,从一个安全通道的标示牌处匆匆地拐出报告厅,进入月夜中,一片清凉的微风拂过来,带走了从报告厅带来的沉闷与躁动。“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透过树梢的缝隙就望见一轮金黄色的圆月,没有几丝浮云,星星零星地点缀着,闪动着一朵朵微笑。月光像一层薄薄的轻纱,撒在树枝上,撒在草地上,撒在小径上。月光像一片潺湲的流水,泻在水池里,朦朦胧胧,洁白湿润,像在牛奶里浸洗过,柔软芬芳,像是处女的纤手。这是条用花岗石铺成的林荫道,两边植有葱郁的夜来香,“云破月来花弄影”,有些在月光的抚摸下落下影子像在静静地做着秋梦,“暗香浮动月黄昏”,有些却烂漫地绽放着释放出一缕缕清香,秋虫也不甘寂寞似的不间歇地弹唱着,像是在给这中秋的月夜抚琴献演。
庄晓蝶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凉的夜气,偎依在晚风的衣襟里,静静地倾听秋虫的和鸣,她倚着栏杆望着旁边的一株开得红艳艳的花深情地说:“要是中秋诗会在这里举行,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啊。”微风抚弄着她的发梢,在月光的背影里,庄晓蝶显得更妩媚迷离了。
“我觉得在林荫道下听诗应该会像《社戏》中在野外散漫处听戏一样的具有别一番情调。”
这时林荫道分岔处的一条小径突然踱出一个人,映着洁白的月光,投下清晰的身影,他约摸四十岁,身体壮硕,平头,络腮胡子,声音富有磁性,左手握着一本书,右手在空中比划着,微微有些醉意,走在光与影里深情地沉吟起来。
一会儿念的是曹操的《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悠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一会儿念的是李白的《行路难》: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一会儿念的是陆游的《卜算子·梅花》:
“驿路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秋虫似乎在灌木丛里伴奏,西河的流水仿佛在驻足静听,没有了潺潺的鼓动声。他忘了四周人流的嘈杂,他沉浸在诗歌的天地间自由地歌吟,那么自然,那么亲切,那么深情,那么投入,像是夜莺对着玫瑰鸣啭,像是海鸥在大海上忘情地飞翔。
庄晓蝶痴痴地听着似乎忘了自己,她突然扯着我的衣服说:“王文泽,这才是真正的诗会啊,林荫道里的一切生灵都是听众,没有拘束也不会憋闷。”
“是啊,那人已经进入诗歌的幻境中了,读得深情而自然。可是那些诗歌听起来都有些伤感啊,他大概是在借诗销愁吧。”
“嗯,听出来了,是有些感伤,也不知里面埋藏着什么曲折的故事。王文泽,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古诗?”
“说到古诗,我比较喜欢王维的那首《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你呢?”
“呃,这听起来空灵,可是隐隐地包裹着一层孤独。我嘛,我喜欢秦观的那首《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没有爱情的缠绵悲伤,只有爱情的坚贞永恒。”
夜水渐渐地深沉了,月光将黑夜照得清澈澄明,我和庄晓蝶在西河边的一座小拱桥上分别朝宿舍走去。我沿西河边走着,一个倒影披落在河水里,真希望这脉脉含情的河水能将这倒影载到月光的源泉。
标签: 山居秋暝古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