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年集，記絕二十四首，律四十五首，古詩十九首，詞三闋，共九十一首。旅江西詩十二首別列瀟湘集，不錄。
戊戌正月赴正定途中作
經冬節物幽，誰識行騷客？
長道草通蕪，霜林霧迷白。
十八日祭掃
無言意思存，兩樹家田合。
煙了目追飛，風微雪紛沓。
送歸
樓中風勢微，樓外荷新漲。
樓前起澹煙，不見江波上。
捕蝶
撲來花震落，跌起鳥驚飛。
老婦相扶處，還憐新綴衣。
獨坐二首
其一
天曉風初暖，雀啼今又春。
如何行陌路，只是遠來人。
其二
身後家門是，能迎謁者誰。
野花紅黯淡，庭柳碧參差。
永濟公園泛舟
拂柳風吹過，揚波鯉躍來。
鬢絲遮半面，簫曲未全哀。
詠懷
曙氣雲間出，風光海上來。
登臨一瞻望，俯仰萬交開。
無題
一杯大麴推人老，萬種荒涼擁雪峯。
放眼長空皆不見，晚霞如水夕陽溶。
答高姐
幽峭山雖柳萬絲，刀眉尚朗姊何疑。
無窮壯闊偏蕭索，是我今年得地詩。
暗寄某君
淸風送客彩雲窺，舟舸浮游柳漫垂。
極浦潮生生欲盡，爲伊腸斷總無涯。
偶得
簫聲暗響畫堂西，升座春來候鳥啼。
法駕趨遲迎慧眼，紅爲花鈿白爲棃。
與孟兄對詩後
白日靑雲我欲招，秋風勁捲數峯蕭。
渡口大舟歸復去，登臨時久瞰江潮。
按:與孟兄對詩得“白日”句，後自補成詩。
讀儒林外史
關山覽盡真名士，檢點寒窗只爲公。
要是有人看不慣，就從毫末詈崇隆。
雜感
花前醉仰冷将收，天上淸光澹澹浮。
可笑詩人迷節令，一年風月委於秋。
飲後
朦朧春水月輪遮，左右山林百萬花。
誰曳芳枝行陌路，自拋衣鉢向天涯。
投止正定
小試朱唇力未虛，重探靑澀意難如。
菸氛亂繞空杯夜，不問桃源只讀書。
範陽詩壇獨飲同題
亂紙纔來粉墨中，伊人宛在珠簾後。
我憐霜葉葉憐花，雨逐淸風風逐柳。
秋菊
忽然衣服被風掀，眼入波瀾菊化煙。
只是飛來頻拂卻，不堪垂賞在秋天。
秋思
昨夢依然上彩雲，不同光怪總氤氳。
紫紅金碧吾都足，唯一相思只剩君。
初秋
大風歌哭能誰發，小院詩聲更我吟。
年少莫須哀燭盡，滿墻金碧白雲深。
臨屏
海角天涯只一秋，百年興廢更誰憂。
憑欄望月成孤立，不是當初橘子洲。
懷古
凍地絕園朱，狂豚立尺軀。
閉藏柴瘠瘦，亂入雪膏腴。
誰羨風塵俠，愁歸菸鬼儒。
隔天成隔世，何以續悲夫。
賞明皇幸蜀圖
拔地發靑雲，峯峯勢孤直。
西搴浩蕩風，北接蒼茫色。
暮薄映斜暉，壁高縣磴仄。
扶搖上紫宸，欲與長相即。
靑月分韻得麥字
修道不看經，爲農不識麥。
但操簫鬼哦，無怪君仙謫。
淬膽煉貞心，行途銷酒魄。
風來碧海淸，浪起鳴鷗白。
與凌雲立題感遇以相和
日月既陞降，山河隨轉移。
修真強有道，乞活太無私。
天上鵬飛舉，林間蝠下垂。
大東荒已是，還欲取芳姿。
丁酉冬月十四
天外一聲雷，驚心久盪回。
明明人似海，慘慘事如災。
燈晃千街惑，雲遮萬類灰。
結冰凝舊月，抬手擲離杯。
擬歸
鼓急邊聲遠，山長夕照高。
人行隨雁鶩，秋起自風濤。
駐馬天遲暮，銜杯意倍騷。
幾多芳菊艷，那不若吾曹？
範陽詩壇同題《春》
誰會春君面？誰吟春日歌？
臨街無樹葉，出屋有風波。
齒冷緘猶冷，瘡多喜不多。
但來潮氣重，露隱至岩阿。
有懷
道阻吾何去，蹉跎損士心。
漸慚身老大，豈與漫侵尋。
雨急啁啾歇，煙滕崖嶂深。
只堪回首笑，滄海有餘音。
擬離鄉
遂折東南竹，來登小大樓。
興亡千載事，雲水一天秋。
澹澹霞光引，茫茫海客收。
何如控帆楫，波島逐淹畱。
閒意
春晚醉將醒，深居竹椅橫。
年輕堪味道，書老胜垂纓。
叶隔窗微動，牆圍鳥暗鳴。
來雲化蒼狗，所以見胎生。
閒趣
擬向深林去，天寒獨不歸。
無言人莫識，有抱俗皆微。
夕日憑山挽，疏梅欲我依。
琴風俱淸曠，聊待雪翻飛。
村行
風好招羈客，村荒枯白楊。
衣冠空獵獵，車馬去茫茫。
往意孤衷在，明朝故事長。
豈同年少月，一併冷如霜。
思某君
巫山本告老，江水竟橫流。
所向天雲際，還爲雁鶩儔。
滄桑吾與汝，夕影淚同眸。
相惜而分異，今宵夢可遊。
步元遺山帝城二首其一韻
大風激盪一山雲，翻起瘡痍又此身。
天上公卿誇國富，塵間君子哭民貧。
西藩恨拔江邊穀，東海潮吞夢裏人。
到底殘秋收拾盡，故鄉茲夕已無鄰。
步元遺山野菊座主閒閒公命作韻
煌煌燈火立斯年，月月如鉤到眼圓。
歸來不賞身遭雪，別去曾逢郭上煙。
客裏雲飛吳楚外，鄉關橋斷水波前。
閉藏天地人均老，只有靑衫與我妍。
與臨淵論糟粕有感
有淚如何絕舊忱，西風吹又到衣襟。
但求資貨忘明德，偏廢芝蘭學聖心。
戰鼓轟鳴精血煉，夕陽播蕩碧濤深。
宴翁終被炎黃累，拉扯殘帆與陸沈。
雜感
十年孤劍匣中鳴，欲結歡腸易死生。
醉以唇喉託涕淚，誰於山海竊崢嶸？
新潮白浪高還漲，故國靑煙滅復萌。
不識昨宵曾共雨，短聞叢竹暗飛聲。
逋客
殘陽瘞血在神州，湖海冰同逋客浮。
雪後依稀光絕世，別中寥落冷排愁。
僑居或討僧牀寢，鬼氣應先老病休。
便與莊生問消息，春秋化蝶至今不？
聽雨
吹打迴廊天際秋，一痕煙水入人眸。
臨風滿盞須多飲，待客虛堂爲少畱。
天灰地冷孤山遠，葉靜簷靑竹傘收。
例訪池荷將淚滴，贈君重見與登樓。
不忍言日別後贈峯悅二君
忽逢劇變志將淪，屢見鄉人唁未真。
冷眼焚心譏土俗，笑中涕泗已橫陳。
要杯好到他生醉，別恨難從此際申。
再擬歸期還共飲，與君哦起戒嶙峋。
歸來
生涯死別在天涯，此恨何能以酒排？
自北及南花晚放，經霜和雪淚深埋。
崇山解意生殊秀，弱柳從君感壯懷。
相映蓑衣門內有，一簾春雨碧於階。
詠懷
一庭春水月支離，盪漾人間起艷思。
絕代吳姝愁入夢，幽居鄉宅坐生悲。
棄杯潦倒初醒後，負篋吟哦遠別時。
仙籟林深真或有，姑從淸骨妄聽之。
詠懷
淸遊伏土笑丹胎，萬象京年俱劫灰。
潛躍魚龍江海涸，趨馳騶馬石原堆。
移山壯思天應感，得句成疑我自猜。
風起範陽凌木末，幽人更上女牆來。
自況
其一
索居熊窟恃離羣，到眼山尖左右雲。
日影縱環天小小，晚霞橫著雁紛紛。
塵埃漫滅投荒地，劍匣猶存已冠軍。
但旅江湖誰欲使，滿艙耆老未嘗聞。
其二
何處生涯何處君，欲看山後久藏雲。
飄零夜共星不見，寂寞人同月別分。
縱酒歌號頗放誕，撫燈觀想又溫文。
竹林風起靑衫出，獨往誠唯使意欣。
丁酉冬至
啼魂佳節一杯傾，欲學天風骨已成。
冷亂寒螿霜夜笑，分飛異世隔年輕。
拚將醉眼迷前淚，獨對華燈想莫名。
值有月光如彗尾，暫憑煙海寄浮生。
廿三自壽
羣山爛石著嵯峨，故雪重來死別多。
轉又人間春換世，直從江上夜翻波。
嶺南煙瘴嬌兒淚，塞北沙塵老牧歌。
不到長城徒帶甲，縱畱鋒銳已消磨。
廿四自壽
禿枝墻外點梅存，地遠天長合氣吞。
積雪光明一客眼，片雲遮壓萬山痕。
春還或漸風回轉，道老居然我更尊。
坐擬花期賴靑石，亂芳微露懶無言。
贈洗莼生日二
晚霞晴樹白雲根，回首時光不覺痕。
豈料文章傳氣力，乃從音樂得淵源。
當年賞識嶺南客，來日相邀楚國論。
隱逸山陰曾細雪，洞庭湖上再黃昏。
酒後同史兄侃侃有懷二首
一
自搖唇舌濕雙瞳，更涴儒身落拓中。
酒後珠璣千顆爛，日邊風雨十年窮。
回天力餒愁將絕，死國門無眼愈空。
已託方壺指莊子，詎堪薄禮問哀公。
二
國士同鄉出我前，太行在我西北邊。
太行我有愚公動，渤海我無精衛填。
我成是與身齊力，我歿是生心絕妍。
百代詞精當羨我，羽衣彈鋏過幽燕。
詠懷
幾枝飛鳥欲衝霄，莫問天荒誰寂寥。
一幕灰雲淹日月，五重冰鏡隔魚樵。
山花隱隱呼全已，雨雪霏霏冷未凋。
著得吟身多節目，春來還復夾江搖。
按：《三國典略》：森森如千丈之松，雖磊砢有節目，施之大廈，有棟樑之用也。
讀定庵詩雜感
疾風吹盡桂枝香，衣袂飄隨玉麈長。
泛泛湖山名未已，嗚嗚仙骨意初央。
九天相與聞歌哭，一點淸明藉水光。
化作浮蹤竟難得，只今修個識蒼涼。
飲後
蕭條意味酒中驚，料峭流風昨日迎。
隔夢寒煙孤棹遠，漫天梅雨數峯傾。
打開積水盤花亂，捲起滄波到眼明。
有石逢春如玉碧，及今琴筆最無聲。
範陽詩壇同題人間四月兼飲後贈諸公
故鄉消息是春妝，蹈海從來看夕陽。
鷗影縣天雲外合，霞光掛嶺霧周張。
歸來有柳全疑夢，點破無端只欲忘。
何以一交西鳳酒，遠芳能比遠山長。
贈阿楠生日
絕好江山隔四圍，枕邊金甲獨芳菲。
靑煙白日關頭暗，暮念朝思令下微。
數載光陰征鼓噪，滿天霜雪逐風飛。
文人百萬匡扶意，幾個同君報國歸？
贈凌雲生日
藏身孤宅憶喧妍，東海幽雲有合編。
領略河山風物競，分明臺閣月鉤縣。
腹多經史書中客，目極蓬萊石上煙。
萬古滄波飛不絕，幾人相與盪依然。
贈高兄生日
社館吾儕詩味收，弟兄相與坐城頭。
酒纔新煮花將老，雨既初晴柳亦愁。
雅韻奇情成敏捷，俯身飛盞任淹畱。
鵑啼黃了西山綠，只當天涯一片秋。
七夕後辭鄉有懷
江山事已味無奇，不是占來與夢知。
行供時流聲策使，目空神女意憐垂。
追陪誓死纔堪背，輾轉飄蓬究可期。
一夜窗風人獨立，萬家燈火雨參差。
應天涯月課題消暑兼感冒三日雜感
小城居處草茵茵，暮雨幽幷風瑟瑟。
那用胡瓜配薄荷，正求暑氣消寒疾。
靑衫濁涕自飄搖，怪石奇峯羣突出。
竊此盈空乎大千，填吾所抱而唯一。
贈南陽楚沾衣
親朋既訊滿瘡痂，回首春山晚日斜。
沈夢隨風泉澤湧，浮雲歸燕水簾遮。
能期仙道今應廢，不欲才名早莫加。
卻見宛城芳上露，十分淸楚證無邪。
按：四聯皆言朋友其事。
自省
少年衰颯苦行歌，風物都曾掠眼過。
滄海唯畱惆悵意，楚山不管鬢雲呵。
宜將錚骨還邦域，偶對吟篇費琢磨。
舊宅新靑花最老，卻飛蛺蝶向春多。
八月初三酒後
大廈傾頹世所孤，山中材老斫何如？
綠蔭不復瘿尤盛，白雪惟存骨漸虛。
然索塵埃還致淚，並同懷抱孑然書。
遺雛莫怕飛啼苦，想見斯文可住予。
端午雜感
蕭騷自古皆賢達，何必天涯求此名。
酒不排愁茶亦好，文難進境德非輕。
安知當牖凌空月，卻結充腸愛國情。
卒一精魂成節慶，其無負汝淚縱橫。
節近中秋故還鄉
玉蟾宮上兔兒肥，饗祭團圓不許違。
以往霜鬟鄰總角，後來隻手背淸暉。
一天顛簸門終進，兩目長凝我既歸。
孤杯冷月詩人淚，老院空牀祖母衣。
按:余尚幼時，中秋節至，祖母每領余設饗叩拜。
輓祖母
我欲下九地，君今向天府。
我不去我悲，君歸更我苦。
郭外斜殘日，雲以孤峯拄。
羈旅一別久，故宅塵煙古。
歲歲多不見，慚孝同風雨。
嚴冬尤凜冽，萬世冰橫溥。
舊我作孩提，性僻然跋扈。
鄰子受鞭笞，我把靑梅數。
冷月遺淸輝，白雪存微煦。
舊我作嬰兒，面貌幸君撫。
生我非君事，育我仰君吐。
湖海何蒼涼，草木何莽莽。
敏徒遺涕淚，輪迴願愚魯。
我亦君子孫，君亦我祖母。
華雅
君不見銀漢光。君不見美服章。域彼四海萬年長。浩浩之家邦。
風流
雪中披鶴氅。春曉獨登臨。
長劍倚丹忱。瞳光射遙岑。
如血一杯酒。美人爲我斟。
飲罷色愔愔。我誠憂慮深。
當藉女紅裙。涕泗休盈衿。
吹洞簫
知絕倫兮辭帝招。手不修長兮吹洞簫。吹洞簫兮聲惻惻。君子樂兮誰軌則。引山鬼兮動洛神。驅五方兮呼靈均。天生人兮匪人臣。自猿猱兮造化臻。知分明兮立教訓。立教訓兮利役民。利使用兮喪天真。君子睇之兮爲悲呻。
人之異於禽獸者
疊跡而爲字兮。疊字而爲文兮。疊文而爲化兮。疊化而爲人兮。
保守
雜然口所言。不異鴻蒙中。
區區三十里。竟爾莫能通。
悠悠五百年。形神俱已終。
堂皇之所思。更其誰與同。
但笑古愚人。佶屈詭誕風。
贈洗莼
仙宮百日隳，聖道百年死。
凡人豈得求，授業僅君子。
飲酒共彈琴，翕如天上音。
思鄉莫垂淚，恢復而沾襟。
贈崇九生日
丘壑無窮天罔極，星河大月垂吾側。
光輝熠爚以爲材，成就高低須勉力。
此道艱辛世所謾，當年破碎史中看。
殫精竭慮曲心思，好向春秋藏膽肝。
所遇
慘慘嬌娥舉世愛，偏信豐腴能絕代。
貴妃傳語謂兒殊，取幸不成興繼在。
步出幽居月照中，一人瀟灑沐秋風。
纔到前庭已得意，悲歡今古思無窮。
行路難試筆
凜冬何瑟瑟，天地何漫漫。
淚我前來傾已盡，今我來思安得歎。
山橫嶂斷阻行路，扶搖便上靑雲端。
俯瞰白石隔碧宣，無邊磴仄相勾連。
詎畏崎嶇石倒縣，關中西蜀發旌旃。
君不見蕭蕭明月漢江水，昨夜滄波渾未起。
君不見謫落神仙曹子建，宓妃一曲爲何恨。
魏晉衣冠浮厝間，故城故里走狼獌。
仙遊到此哭不下，共此人間橫一野。
假先民語論興廢，先民後代今安在？
擬行路難
靑石擊亂流，禪讓以幽囚。舍湯而事黍，湯乃孥戮汝。
配我於蒼天，焉知遺泰否。違命罔攸赦，君不見操戈之士恆野死。
孑然臨風仙俠姿，窈窈冥冥同爾思。追隨江河凌岱嶽，籲嗟白太瘦之爲詩。
明月明，何其明。皎潔千秋而萬代，光被南山之松柏至於北海之鯨。
前路窮，何所窮。不期謝將軍之偶遇，豈從肉食之輩以金以鐵尋英雄！
晨起後檢點舊書有懷
我是守陵人，蕭條在當下。
此陵既已寢，並無奪情者。
去北冥一日，踽踽行九野。
狂歌復狂哭，美人遂撩惹。
燈光萬丈明，與未言宗社。
只謂美人云，閒宜識花雅。
今在此陵中，浩蕩從無捨。
同道未嘗多，同守未嘗寡。
歌哭雖悲哀，蕭條即瀟灑。
贈洗莼生日一
芳草殊無味，姑娘向此看。
英雄有巾幗，千年畱膽肝。
鯤鵬化羽翼，萬里生波瀾。
我今萎靡甚，吟詠多悲酸。
襟抱唯文藝，晦暗以盤桓。
賺得楊中立，心思誠不安。
所學盡教授，未必良可觀。
但願彌疏漏，能知天地寬。
淸談至雪後，共索路漫漫。
贈孟守熹生日十五韻
東方渤海波，西方太行雪。
南雁初北來，何以曉涼熱。
俄然逆孤旅，相見兩不悅。
山天各自高，詎堪同世列。
塵土還飛揚，光華自皎潔。
行雲恃俊才，抱醉假丹訣。
大塊總無形，聖道復微滅。
縱誇鬼神工，蕭索彌難說。
汝疑誠可聽，號鐘正嗚咽。
其聲水流出，其志洪濤瀉。
訇訇擬風雷，悠悠證靈澈。
我今謂汝言，信然無畱決。
秀敏松石摩，溫文采菽啜。
技藝本一門，同儕最親切。
三年已抵足，欲與伯桃結。
擬古二首
其一
日月離所居，楊柳但依依。
父兄之所望，公主哀何其。
乃教酋以繅，使酋著以緇。
乃教酋以典，皇皇舜所維。
猶發致兵戈，虜夏相嫌疑。
猶禍及父兄，玉京無所遺。
使夫前君子，作防於未起。
築我堅關隘，修我攻夷史。
邊荒達帝治，延禍豈於此。
其二
居人境，弗仙宮。
匪辭壽，當有終。
精神通天，以乘碩風。
功德感化，以馭六龍。
謂爲老聃，固遺賢乎有蹤。
謂爲將相，享樽俎而折衝。
行有法，修濟子孫。
使有富貴不凌人。
著述說，知所咸陳。
窮其宇宙以存真。
成屋之橫梁。
生生命，德如春。
村犬
同居有村犬，體黃面如黛。驕狂頗具威，見我即凶吠。
驚懼難防之，如廁必相對。主人忽無蹤，飢餒竟食穢。
不忍見其死，日日酬餐菜。此獠卻自錮，纏鎖牢籠內。
踡身猶閉狹，首尾失進退。恐爲其所傷，尚未解其晦。
懨懨又殃殃，見我乞憐愛。哀吟復哀吟，長聞詎可耐。
月盡已凌晨，我甚愧胸肺。天下入文明，我今何蒙昧。
多年學仲尼，徒言仁義在。濟犬且不能，濟世安不廢。
明朝誓有爲，賦詩唯自誨。
劍歌
霜氣出雙瞳，行行匣帶風。之子形淸癯，言玉環玲瓏。
長倚抱崆峒，獨立光明中。及時雖無功，俯仰一英雄。
及雖無紳笏，亦無登九闕。豈厚皇帝恩，終古誰將歿。
巍巍坦蕩生，澹澹空冥發。山海何恢奇，所思向超越。
不與凡夫提，不以鋒名躋。偶在雲霞棲，齒冷於封泥。
亂世爲將刲，側身勢欲低。熊羆與狻猊，至此鳴悽悽。
誰可勝一看，誰得畱燕衎。精靈爲詠歎，天地爲參貫。
其骨冬鏗鏗，其流春渙渙。無窮兮燦爛，無極之河漢。
覿別在天區，憶此士華都。侍奉以吳姝，御使以金車。
鐘鼓以歌娛，彈鋏歸來乎。憶此士志殊，哂求者頗愚。
天籟行
我之行於山也。幽壑有奇聲。純如皦如。松竹相爲傾。世俗不足愛。華章不足名。琴劍走鷗鶴。熊虎亡紛爭。風來花未落。雲開雨復晴。值此陶然之夏末。唯汝音樂爲鐘情。是以晉晉然趨至。欲交汝以誠。
嗟乎!汝非君子乎？汝非君子乎？狂猘不拘。襤褸不都。學神聖而不義。行狡伏而未誅。化身訐於前達。誇技巧於先逋。我欲交汝以誠。汝寧非君子乎!
菩薩蠻 贈嶺南吳丹華
靑山隱處人蹤滅，湖波澹澹明於雪。
雲遠物華幽，林深鳥囀浮。
初秋應不老，遊冶時方好。
風鬢晚涼加，來翻金菊花。
法曲獻仙音
將欲何爲？晚煙淸浪，白鷺低迴遐邇。掩日流雲，出山孤剎，環天只是秋氣。且釣渡頭江渚，浮游正鱸尾。
至居里，客方來、哂吾詩鬼。要膾盡、贏得二三知味。飲酒況生涯，也曾經、忠耿揮袂。過了平明，別垂縧、逼仄巷市。值羣賢歸去，獨對空庭風起。
贺新郎
卻拂興亡事。出殘陽、急馳左右，但車餘氣。對我碧山漫紫霧，獨在風頭天尾。郭中人、行行止止。近隘低樓樓畔樹，到今猶咨爾嶙峋意。是好夢，絕然矣。
冰霜自恨寒於水。及歸墟、萍蹤依舊，例無他子。緊縛纖雲賴誰主，一片浮生而已。霞光黯、漸應消弭。剩有昆明湖澹澹，正微茫淸影朦朧起。是朗月，萬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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