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水调歌头 读林妹妹五美吟作 2008-09-08
五美同谁咏,掩卷问潇湘。谁将红袖才絮,并入梦中央。 谁见性情真义,尽集诗心秀句,道理瘦肩扛.我是知音者,不与说无常。
女丈夫,貌倾国,意扬扬。寂寥漫遣,仙株世外赋华章。也道此生还泪,还向去时归位,偶作一疏狂。为画真情意,锄底有奇香.
红楼隔雨相望冷——从林黛玉不喜欢义山诗说起
2008.4
最近无事,又读了一遍红楼前80回,《红楼梦》第四十回写众人游大观园,宝玉嫌“破荷叶可恨”,嚷着要把池中的残荷拔去。林黛玉却道:“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只喜他这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偏你们又不留着残荷了。”
偶不大明白多愁善感动辄就喜欢抹泪的林黛玉为什么最不喜欢李商隐的诗,当然在诗里面,个人是很喜欢他的诗的。按林的性格说,林应该很喜欢李商隐的诗的。只不过,林是小说中的人物,她代表的也许是作者的诗词观。且看林黛玉谈诗...黛玉道:"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林黛玉自身才情甚高,看学诗自是易事。倒是呆香菱,听了她的话,果然一心学起诗来,昼里梦里都记挂着吟诗弄句,如此茶饭无心,坐卧不定,宝钗因道:"何苦自寻烦恼.都是颦儿引的你,我和他算帐去.你本来呆头呆脑的, 再添上这个,越发弄成个呆子了."后来香菱梦里果得了句,还被众人夸了一番。
大观园里有几张利害的“嘴”,如凤姐的“嘴”,贾母的“嘴”,晴雯的“嘴”,尤三姐的“嘴”,红玉的“嘴”;黛玉也有一张更利害的“嘴”。宝玉的奶妈李嬷嬷说:“真真这林姐儿,说出一句话来,比刀子还利害。”但凤姐等人的“嘴”与黛玉的“嘴”又有文野之分:凤姐多是“世俗取笑”;黛玉则显得典雅俊则。正如薛宝钗所说:“更有颦儿这促狭嘴,他用‘春秋’的法子、把市俗粗话、撮其要、删其繁、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其实林妹妹在后四十回,说话已不象前面那样尖酸了。在对待宝钗的态度上,尤见出其天真笃实。本为情敌,无嫌犹猜。但在薛宝钗对她坦诚相待,予以开导之后,她便开诚布公,肝胆相照,向薛宝钗掏出心窝子的话,并引咎自责:“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只当你心里藏奸。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好话,竞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错了,实在误到如今。”此后她待宝钗如亲姐姐一般,连宝玉也感到惊奇。从香菱向黛玉学诗来看,林黛玉对人坦率纯真,见之以诚。她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她对待紫鹃,亲如姐妹,情同骨肉,诚挚的友情感人至深。香菱学诗,向黛玉请教,黛玉却热诚相接,并说:“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为师”。纯真透明如一泓清泉。她给香菱讲解诗的作法和要求,还把自己的诗集珍本借给香菱,并圈定阅读篇目,批改她的习作,堪称“诲人不倦”。她待人很宽厚,与人不存芥蒂。史湘云因把她比作戏子伤了她的自尊,她有点不忿,可一会儿便携了宝玉的“寄生草”回房,便又“与湘云同看”。
《红楼梦》是曹雪芹欲“使闺阁昭传”的呕心沥血之作,能住进大观园里的这一群才貌双全的女儿们,自然与众不同。三十八回林潇湘魁夺菊花诗。诗社的活动虽然记叙得不多,但每一次的胜出者为谁都是经过曹雪芹的精心安排的。菊花诗之前是海棠社,史湘云後来居上压倒群芳,这是因为海棠是对於史湘云的身份、性格、命运的象徵和暗示(从她的海棠诗中“自是霜娥偏爱冷,非关倩女欲离魂 ”一句旁有脂批云“又不脱自己将来形景”,以及後来抽花名签时她抽得海棠花签可以看出。这是题外话,按下不提)。林黛玉之所以魁夺菊花诗,原因和史湘云在海棠社胜出是一样的。金陵十二正钗中,除了林黛玉,再无人比她更接近陶渊明那种高洁的心胸,再无人比她更能代表菊花那种清高、孤傲、正直的性格。林之问菊: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在黛玉的三首咏菊诗中,写得新颖别致,并最能代表其个性的是这一首。轻俗傲世,花开独迟,道出了她清高孤傲,目下无尘的品格。“圃露庭霜”不就是《葬花辞》中说的“风刀霜剑”吗?荣府内种种恶浊的现象形成有形无形的刺激,使这个孤弱的少女整天陷于痛苦之中。“鸿归蛩病”映衬出她苦闷仿徨的心情。对黛玉来说,举世可谈者只有宝玉一人,然而碍于“礼教之大防”,何曾有痛痛快快地一诉衷曲?“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这两句脍炙人口的名句,与其说是有趣的讯问,莫如说是愤懑的控拆。全诗除头联之外,领联、颈联、尾联全为问句,问得巧而且妙,正如湘云说: “真把个菊花问的无言可对。”这一首应评为咏菊诗中第一,李纨却把它评为第二。不过李纨自己也承认“不能作诗”,也就不必苛求了。大抵写诗者多不善评,善评者多不善诗,亦为憾事。
哭,是林黛玉的日常功课。她来到人世,是为了“还泪”。她第一次见到贾宝玉,就是哭,脂砚斋说:“这是第一次还泪。”此后,“不是闷坐,就是长叹,好端端的不知为什么,常是自泪不干的。”不知道世俗世界里究竟是否存在过这样的一个爱哭的才女。红楼第三回,她说自己生来就有不足之症,从会吃饮食便吃药。那一年三岁时,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甲戌眉批:奇奇怪怪一至于此。通部中假借癞僧、跛道二人点明迷情幻海中有数之人也。非袭《西游》中一味无稽、至不能处便用观世音可比。】说要化去出家,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可偏偏造化弄人,母亲早死,心疼她的外祖母接了她去。不该见的人全见了,不该哭的事也被她哭尽了。
她不单是为自己落泪,还为落花安葬,为花垂泪。...林妹妹对花尚且如此多情多意,何况对人。如此深情之人,竟不能永。可见天妒红颜,美好的多是如此短暂,稍纵即逝。她是绛珠仙子,前世本是灵河畔边一株绛珠仙草,为还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来到人间。如此水做的女儿,如此精灵的魂魄,自然是不耐红尘的侵扰。也难怪泪尽早逝了。
林黛玉追求的情唯美,独一。从灵河畔三生石上的情缘延伸开来的"浇灌之恩"和"还泪之说",被称为木石前盟。可是在这木石间偏偏夹杂了一个金玉良缘。两人为此也不知生了多少郁闷。因此上才有了她和宝玉的那番对话。宝玉说:"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从此男女之间信誓旦旦就开始用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套话了。当然这是续作,如果是雪芹先生写的,以林黛玉的个性,会不会这么问宝玉就不得而知了。
书中还有多处,当宝玉言语过分时,黛玉就会生气,还说,成了爷们解闷的了.然后宝玉就百般陪不是.她天性灵慧,深谙禅机.当宝玉执迷时常常是一语点透...黛玉便笑道:“宝玉,我问你: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宝玉竟不能答。黛玉又道:“你那偈末云,‘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固然好了,只是据我看,还未尽善。我再续两句在后。”因念云:“无立足境,是方干净。”宝玉自己以为觉悟,不想忽被黛玉一问,便不能答.便笑道:“谁又参禅,不过一时顽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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