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7日 阴历四月初六 周五 晴
上午接到严晓星电话,云昨日《解放日报》上刊载有周汝昌之书法,为瘦金体的,让余往观。彼倒真是性情中人,事情过去颇多的时日,仍然记在心间的,乃云彼之书法余业已领教过的,实则是与周谷城的相混淆也。又及台湾故宫博物院更名为“福摩沙博物馆”一事,及其音译。后阅《中国旅游报》,在“文化”一专栏中有文章言及西安碑林中的清代对联碑刻,并罗列了清季名学者、名书家所撰书的七言对联共四对,少阅后感觉内中的词句颇可耐看的,乃抄录下来以求聊备一格。一,“词未遽衰尤跌宕,书虽小退尚轩昂”,为吴荣光书;二,“小瓮漫营新杜酒,断编闭理少年书”,为何维朴书,此公乃何绍基之侄,书迹有父执之遗风耳;三,“汉柏龙形从古瘦,唐碑蝉榻至今肥”,为樊增祥书;四,“喜用未经人有笔,愿为不坐佛前僧”,为高邕书,彼人师承的是李邕的行书笔法,二人亦都名“邕”,也是不可多得的佳话了。余于上述诸联语,倒推崇第一与第四两副,文句有士大夫之气息而并不见骄奢淫逸之态,尤其是“愿为不坐佛前僧”一句堪称妙句,既想优游自在地自适,但是又不愿为佛家的清规戒律所束缚,甚是机敏狡黠的说法,可恭请高手治一闲章,想来当不赖的了。晚间五时半到家,即作记。六时半将日记打好。夜间于榻上展读黄裳先生〈〈春回札记〉〉,前面部分为怀念友人的,首篇为怀念巴金的〈〈琐记——和巴金在一起的日子〉〉,先生的文字我见得颇多,此文尤其令人感慨,内中极少华丽的言语,平淡之至而又动人之至,就那么平缓地述说着陈年与往事,没有一丝地惊叹抑或是激昂慷慨,只是娓娓地道来,而历史的沧桑与悲怆莫不凝聚其间,真有“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感觉,不愧是文章老作手也。其后为〈〈读黄永玉画记〉〉,讲的是黄永玉针对其提供的古典诗词所描绘的十二帧国画册页,在书中都附有画作的原样,内中即有宋朝陈与义的〈〈临江仙〉〉一词,画面主体为一午桥,烟雨迷蒙的样子,尚好。黄氏的国画人物,面部表情都作夸张状,设色亦可,日后可留意的。而近些时日倒正谈及有关范曾与彼之间的恩怨情仇事,颇为有趣的了。先前上“闲闲书话”,有往事将彼之父亲的回忆录名〈〈二战老兵话沧桑〉〉者贴出,略观,文字甚长的,倒可以专门出书了。
5月18日 阴历四月初七 周六 晴
上午开办公会。午后一时余往一缘书屋,顾强父亲在。乃巡视一过,见有陈大利著《师心居随笔》,为黑龙江美术出版社所出,售价25元。陈大利为徐州籍国画家,前日余游徐时即在繁华市井地见到彼所题写之店招,在是处颇具声名。就内里文章讲来,见得不多,前面大段记载的是游历欧洲等地的见闻和观感,而后段才涉及到国画的具体层面。其画作为典型的文人画类别,与南京的于友善、徐乐乐等人为同调的,而写意的古装人物尤见匠心,多采用坡翁等古人的诗词意境,笔意高古雄浑,多拟作对弈或饮酒一类高雅的画面,令人心生物外之想也,题画的书法尚好,惟法度少欠多用己意。书中每间隔一到两页即配有彼之画作,与正文对看倒别有趣味了。是册在一缘当为新近上架的,先前未见也。有王安忆的散文结集《我看我写》,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都是其谈读书的一些文字,在后段有所谓的“读看日记”,为彼自1994年11月开始的读书类日记,余记得似乎在《文汇报》的副刊上见过的。多是及读书和观看影视类剧目的感想,看书的内容又全为外国文学和当代作家的小说与散文,可见到现今时代文学的缕缕痕迹,及叶兆言、莫言、迟子建、苏童等人,评语亦极其地简短,大体是“好”或“不好”,原委少有提及,详细的也只是寥寥几笔地带过,提及看到了叶兆言的《周氏兄弟》,对叶的些许观点表示了赞同;观看电影或话剧等的内容在其间的比重可谓大矣,且多国外新出的影视片,有耐心看并发表看法,颇令我感到惊奇,想来对彼之文学创作有调剂之功效了。去邻近的“博古斋”,见到郑乐为的一帧行书小品,用色宣,抄录的是明季李日华《味水轩日记》中的一则,记取看到了某人的山水作品,并点评云云。后即归家,接到昨日的〈〈文汇读书周报〉〉,文章一一读过。一版,有报道称日前在宁波镇海一居民家中发现了一本上海文益书局于清末印行的长篇章回小说〈〈绘图梁山伯〉〉,为国内目前发现的最早版本的梁祝题材的长篇小说,价值不同凡响;有报社记者采访香港名书评家董鼎山先生的报道,彼与乃弟董乐山均为文坛名家,此番来海上携来了新著〈〈温馨上海 悲情纽约〉〉,为书话书评和文学随笔的集子。三版,有美国李欧梵先生〈〈一部间谍小说的诞生〉〉一文,记述了创作间谍小说〈〈东方猎手〉〉的故事,由于对间谍的话语情状不甚熟悉,便借鉴了徐吁(当为言旁)的〈〈风萧萧〉〉作为蓝本,想来徐吁的这部著作是谈间谍的了,而先前于一缘看到王安忆的“读看日记”中亦提到看了〈〈风萧萧〉〉的,真巧了。且云,由于是民国时的题材,要运用彼时人的古诗词,乃自汪精卫的〈〈双照楼诗词稿〉〉中“偷取”而化为书中主人公的创作,可谓是“了无痕迹”也。一部创作竟然向近代的两位名人借“货”,让明白了究竟的读者不免要好笑一番的了。有南京止水先生谈及姜德明〈〈守望冷摊〉〉和〈〈猎书偶记〉〉两书,彼曾经在南京凤凰台饭店主办的〈〈开卷〉〉上撰写往书肆淘书的场景,而今倒到上海的报纸来说道,好玩也。五版为“特稿”,有王是华先生的〈〈访杨宪益先生琐记〉〉,记取了杨宪益先生自老伴戴乃迭过世后的生活情状,而作者等一干友朋的时相过从,则为先生破了孤闷抑郁的。惜乎文章中有一提及翁同和处有明显讹误的。云:“宪益翁还专门引导我们观看了张挂于客厅的翁同和的小品和张挂于他女儿卧室的大幅山水。翁同和的小品仅约一尺见方,左侧画一打坐的老者,右侧题诗两句云:‘不知老翁有何事,独坐此处等人来。’落款仅‘松禅居士’四字,看来是他晚年被送回南通严加监管时的遣闷些心之作,老翁显然是他的自我写照。”上文中云翁氏“被送回南通严加监管”当为差池了,将“常熟”误作了“南通”。翁氏晚年因力谏变法维新,不能见容于慈禧,遂被打回常熟原籍,勒令闭门思过,是众人皆知的事。而王是华先生或许是记忆出了偏差,将翁氏与吾邑的啬翁相混淆了才有这样的错误出现也。另,云杨宪益家藏有翁氏的手书对联,为“竹里亭高群玉秀,海边窗小万珠圆”,真迹与否便不得而知了。又说,宪益先生善对对子,早岁入私塾时有老师名“徐剑生”者,彼应对敏捷,竟对以“快枪毙”,倒是可发一噱的乐事。接阅5月15日〈〈中华读书报〉〉,在“我的大学”专栏中,分别有卞毓麟和郑晓江二位先生记取自己大学时代读书的情景,分别毕业于南京大学的数学天文系和南昌大学的中文系,又都雅好文史,记述了往昔的日子。余见到,倒也准备写上一篇献丑了,只是具体的选材内容得精练才行的。有〈〈人民日报〉〉副刊编辑韩小蕙所写〈〈为了世界更加美丽〉〉,是为文化艺术出版社所出“城市批评丛书”作的序言,将一个城市的建筑提升到了文化的层面上来考虑,选材甚精当的。另,有记者“康慨”讲到了自己是如何上网淘国外书的经历,看来不无受益之处。晚间四时余作记,得字近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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