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评诗----读闻一多的《唐诗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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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欣赏古诗的水平就止步于高考的水平,前不久回家,又把家里面的书乱翻了一气,带了几本西方政治方面的书和闻一多的《唐诗杂论》和冯至的《杜甫传》。上班的地方是个小城,买书颇为不便,也只有读读以前的书解闷。《唐诗杂论》,《杜甫传》都是高中时候买的,也曾经囫囵地读过,自然读不出妙处。此番重读也未必读地出味,但好书的妙处就是行家有行家的读法,看热闹的有看热闹的读法,好书就是这样慷慨,读者各取所需,而相安无事。

  一部《红楼梦》周汝昌不知老之将至玩味一生,但也无妨下里巴人对林妹妹宝哥哥悱恻的爱情也欢喜得不亦乐乎。如吴宓一般冲冠一怒为红颜,怒砸取名为潇湘馆的酒楼,倒有点不解风情了。难怪阿Q会冒出这样一个幽灵般的念头,“和尚摸得,我摸不得。”也许和尚有和尚的乐趣,阿Q有阿Q的快乐。非要等量齐观,倒成了笨伯。

  按行家的读法,至少怕要读通半部《全唐诗》,才有资格评鉴《唐诗杂论》。

  我是看热闹的,不妨谈谈看热闹的感觉。

  仿佛记得有篇关于汪曾祺的文章,叙及汪曾祺曾向老师沈从文讨教写小说的秘诀,沈从文莞尔一笑道:“贴着人物写。”读完《唐诗杂论》,我最深的感觉倒是学术文章也能贴着人物写,四杰,孟浩然,贾岛,杜甫,李白这些诗人仿佛都一一从历史的尘封中站立起来,清晰起来。当然贴着人物来写,也不是随便那个作者想贴就贴得上的,这就需要作者既要有高屋建瓴做宏大叙事的能力,又要放下身段做穿针绣花的手段了,恰好闻一多先生在这两方面都有大气魄大手笔,闻一多的学术功底不是凭空而来的,钱穆在《师友杂忆》中就对闻一多的刻苦做了不少的生动的刻画。“室中一长桌,入夜,一多自燃一灯置其座位前。时一多方勤读《诗经》、《楚辞》,遇新见解,分撰成篇。一人在灯下默坐撰写。”也难怪闻一多能能在写诗之余的诗歌研究也独领风骚。

  读《唐诗杂论》,不得不说其文辞之美,见解之深刻。文辞美让人能够很愉悦的就能体会到阅读的快感。见解深刻就让人能发人深省,有余音绕梁的效果。从闻一多对唐代数位名诗人的简短勾勒中,我们不但能管窥到唐诗精美之处,还能对当时诗人的思想做一番鸟瞰与梳理。

  我最喜欢的是其中讲孟浩然和贾岛的两篇,将其看作散文也不为过,完全没有其它学术文章的艰涩。闻一多认为人生矛盾,人不得不以诗来抒怀,而孟浩然是乐于归隐,安贫乐道,人生矛盾不多,所以诗歌的需求也不多,他的诗歌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才”,“不是将诗紧紧地筑在一联或一句里,而是将他冲散,平均的分散在全篇中。”“淡到看不见诗了,才是真正孟浩然的诗”“在许多人旁人,诗是人的精华,在孟浩然,诗纵非人的糟粕,也是人的剩余”闻一多所论的孟浩然,按照帕斯卡尔的说法 “读一本书的时候,我们期待发现一个作家的时候,我们却发现了一个人”。读孟浩然的诗歌,我们得到了“诗的孟浩然”就可以忘掉“孟浩然的诗”了。闻一多还委婉地批评了苏东坡的缺点“就在才太多”。整篇文章以庄子的“才与不才”的故事结尾,真是余味无穷。

  在《贾岛》那篇,闻一多讲诗人作诗“是为各人的出路,也是为了癖好。”作为一个唐朝人,“总得做诗”,如果“时运不济,那就得做一辈子诗”,“为责任做诗以自课,为情绪做诗以自遣”。贾岛 “外貌是个儒生,骨子里却还有个释子在”。闻一多从诗人贾岛早年的和尚青灯坐禅岁月,去赏析贾岛的独特诗风。然后闻一多又分析了贾岛能够在各个时代都有其崇拜者和模仿者的原因,是因为在任何时代,特别是动乱的时代,人们需要疲惫心灵上的“休息“。“休息,这政治上思想中的老方案。在文艺态度上可能是第一次被贾岛发现。”

  闻一多对于诗歌有个出名的见解是“带着镣铐跳舞”,在《宫体诗的自渎》,闻一多对宫体诗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卢照邻只要以更有力的宫体诗救宫体诗,他们所争的是有力不有力,而不是宫体不宫体。”在闻一多的诗歌王国里,看中的不是舞者是否带着镣铐,而是舞者能否跳出令人沉醉的舞蹈。只要“有力”宫体诗也可以很美。

  至于《少陵先生年谱会笺》有点超过我高考诗词水平了,零散的读过几段,等以后有缘了再,比照着冯至的《杜甫传》和傅庚生的《杜诗散译》再品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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