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麻岭三(广东,东莞,东坑)
飓风过后,一种不同寻常的安静
像秋风后的落叶,在粗糙的地面上
或像王小波在他的小说中对树叶
的诗意描述:一种为黑暗挺着的欲望
简陋的茅寮,显得有些萧条
守门人忙于拆东墙补西墙
嘴里嘀咕地诅咒着这充满蛮力的“圣帕”
却不愿反省自己作物的简陋、行为的不雅观
和不加掩饰的污水横渠的地面泛滥
导致语言环保团体的指责非议
有一点他是不明白的——
“圣帕“之所以身藏圣谕,是因为
她从来不想占地为王,也不愿袖手旁观
洪水的强力会带来灾难,但同时
更会带来新生的建设——让语言大地
更卫生洁净,让幸存的纯洁更纯洁
她不会坐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成果
发布会上作为主讲嘉宾,更不屑
享用拟“苦恨”和“热泪”换取品尝
村长热情奉上的“黄金芒果”
日子如常,这儿也会如常热闹起来
串门的串门,打牌的打牌
大鬼小鬼仍旧会争个不亦乐乎——
这儿的居民,似乎更关心政治
不事、不屑语言的劳作和耕耘
像一头只懂吃“草”却大嚷
自己出产的是“奶”的被阉割的公牛
这儿的“缪斯”是一个被掳掠的女人
任何人都可肆意同居——
有种的,又何须生产在语言的宫殿?
可以预见,如果相关情况和环境得不到改善
黄麻岭不过就是黄麻岭——
另一场“圣帕”的清算风暴还会指日再来
2007年8月
注:“圣帕”,2007年第9号台风。气象专家分析“圣帕”的怪异在于她具备了路径突变、强度突变、直径大、移速不均四个显著特点。
黄麻岭二(广东,东莞,东坑)
苦是怎么堆积成山的?
正如甜,由蜜蜂一滴滴聚合
苦,由地下的蚯蚓一点点拱出地面
无数蛆虫,千人一面,以相同的姿态
把苦扑腾成斗志昂扬的黄金
苦的大卖场,异味扑鼻
简陋的茅寮简易张扬成金壁的宫殿
诗歌的政治是集体回忆、忆苦思甜
高举大喇叭喊:凭排泄物免费如厕
2007年8月
黄麻岭一(广东,东莞,东坑)
黄麻岭上开满了苦菜花
过时新闻上了头条,苦啊
苦,流泪吧,忆苦思甜吧
看,这一片蔚为壮观的苦海无涯!
老板娘坐在自私自利的阴暗角落
等待人民正义的宣判,她
终于尝到了自讨苦吃的滋味——
哑巴吃黄连的苦,蓖麻汁封喉的难咽
同是女人,含辛茹苦
每天没日没夜拼命工作为了谁?
核对了仓库的原材料支出
又去算工人的加班费
挠破头皮节省每一元钱,扭亏为盈
女工们生病了可以请假
来例假了可以没精打采干活
边输入产品数据,边写诗
碰上诗会就辞工,东家不打打西家
关键是要混出个人样,衣锦还乡
少干事,多出粮
流水线上少上一颗螺丝钉
找质检的同乡擦去产品上自己的工号蒙混过关
她们自称工号背后有着同一张脸
写满苦难,同仇敌忾……
黄麻岭啊,坑人的黄麻岭
苦命的象征,心灵砒霜的供应地
剥削与被剥削的集中营
肚鼓肠肥的大小老板宰杀弱小生灵的屠场
老板娘签出1000元人民币工资单
换来人民法院颁发的无期徒刑判决书
多余的部分,变成了一颗金光灿灿的大眼泪勋章
扣在打工女诗人高挺的胸襟——
声称以全体打工人的名义为她的罪行埋单!
苦啊,苦啊,苦……黄麻岭上
的诗人们苦尽甘来,在缪斯的怀里
抱成一团,扑腾、呻吟、扭曲、嚎叫
模拟床上的命运交响曲,叫出个未来
叫出翻身解放的国家的九九艳阳天——
这里贩卖苦难,收获同情与骄傲
200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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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尼采的《论道德的谱系》(On the Genealogy of Morals)中,提出有两种基本道德:主人的道德和奴隶的道德。在主人的道德里,相对来说,善和恶与高尚和卑鄙是相等的,善的意思就是做世界的统治者,恶的意思就是被压制、受压迫、被镇压或被踩在脚下。而奴隶的道德清晰地表达出对善的评判标准则是主人道德所清晰表达出的善之标准的极端对立面:那些拥护奴隶道德的人颂扬诸如善良、谦卑和同情等特点,视其为奴隶的美德;他们贬低诸如决断、冷漠和傲慢等特点,视其为奴隶的恶习。这样,表现出软弱和依赖的那些个人被视为圣人,而强大和独立的个人被看作罪者。用奴隶道德的标准衡量,主人道德中的善者正是恶人,主人道德中的恶人恰是善者。书中,尼采用不无讽刺的口吻写道:“今天我们看不到什么事物是希望茁壮成长的事物,我们怀疑一切还要继续衰落、衰落下去;想变得更瘦小、更和善、更审美、更审慎、更舒服、更平庸、更冷漠、更像中国人、更有基督精神——无疑,人一直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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