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摽有梅》中的大胆表白与爱情向往
《摽有梅》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译文：
梅子落地纷纷，树上还留七成。有心求我的小伙子，请不要耽误良辰。
梅子落地纷纷，枝头只剩三成。有心求我的小伙子，到今儿切莫再等。
梅子纷纷落地，收拾要用簸箕。有心求我的小伙子，快开口莫再迟疑。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收入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五百多年的诗歌305篇，共有风、雅、颂三个部分。其中“风”包括“十五国风”有诗160篇，是《诗经》中的核心内容；“雅”分“大雅”、“小雅”，有诗105篇；“颂”分“周颂”、“鲁颂”、“商颂”，有诗40篇。《诗经》又称《诗三百》。先秦时称为《诗》，或取其整数称《诗三百》。西汉时被尊为儒家经典，始称《诗经》，并沿用至今。《诗经》全面地展示了中国周代时期的社会生活，真实地反映了中国奴隶社会从兴盛到衰败时期的历史面貌。有些诗，以冷嘲热讽的笔调形象地揭示出奴隶主贪婪成性、不劳而获的寄生本性，唱出了人民反抗的呼声和对理想生活的向往，显示了奴隶制崩溃时期奴隶们的觉醒；反映征夫思家恋土和对战争的哀怨；记叙了下层百姓劳动生活的过程；还有不少诗表现了青年男女的爱情生活。作为中国文学的主要源头之一，《诗经》一直受到历代读书人的尊崇，经历两千多年已成为一种文化基因，融入华夏文明的血液。2010年，由中国选送的古籍经典《诗经》在德国莱比锡“世界最美的书”评选中一举夺魁。
——摘自百度百科
在中学语文教科书上，《诗经》有两首爱情诗被选入：一首是《关雎》，另一首是《蒹葭》。《关雎》是《诗经》之首篇。据说孔子在编撰该书时，确定了以这首爱情为首篇。也许是该诗清丽、纯真的美与儒家思想中的“哀而不伤，乐而不淫”在某种程度上形神契合吧。不管如何，这些爱情诗都像一粒粒的珍珠，连缀其《诗经》的纯美。
《摽有梅》其实就是这样一首不折不扣的爱情诗。在诗中，有个抒情主人公，是个尚无意中人的姑娘。可能年龄有点大了。按现代观念看，很可能是个“剩女”。但我们要明白，在古代那个特定的年代，女子16岁就可以谈婚论嫁了，而在现代社会中，女子结婚的法定年龄为不得早于20岁；也就是说，在古代，如果一个女子到了20岁还没对象或是才嫁人，确实是件“急人”的事。我们在解读古诗时，很有必要了解时代背景和民俗文化，才能更为客观地作出评价。
现在，我们的抒情主人更急了。她感到时光易逝，青春像鲜艳的花儿一天天走向凋谢和枯萎，心里特别焦急：这么大了，都没男朋友。不仅男朋友都没有一个，而且连追求者都少得可怜。即使有那么一两个爱慕者，却感觉虚无缥缈——没人表白，没人来追，这种境况，对于一个姑娘而言，无疑是一种情感上的巨大打击。因此，她迫切地希望待嫁，焦急地唱出了她的心声：追我的小伙子们，你们赶紧来吧！
光阴似箭，一寸光阴一寸金。“真正的青春，贞洁的妙龄的青春，周身充满了新鲜的血液、体态轻盈而不可侵犯的青春，这个时期只有几个月”——罗丹在《罗丹艺术论·女性美》这样生动地诠释。于是，这位姑娘终于下定决心，即使抛头露面也要勇敢地呐喊了。试想，在2010年，当我们在街头上遭遇一个女子打出广告求婚，尚且还觉得“前卫”。然而，这看似异曲同工的行为，却发生在几千年前的封建社会里。不得不让人感到有些“心惊肉跳”，但同时无不生发出赞叹和敬意。这是因为，她的勇敢，她的热烈奔放，她的真挚纯洁，无不在诗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摄人心魄。
细读这首诗，似乎没有发现其造作与矫情，更无现代社会中某些求婚行为的“低俗和下流”。诗中，那位姑娘的炽热的呐喊，其实就是对爱情的渴望，对青春与生命最好的珍惜。她在向整个男性世界寻觅、催促，呼唤爱情。同时也表明了，爱情并不是某一个人的专利，人人都可以呼唤，都有权利向往上天恩赐的这一最美丽的礼物。
在短短的诗行中，姑娘以梅子比兴，梅子喻指了青春美丽的她，落下的梅子，就象征了她的年龄和易逝的时光。树上的梅子由满枝，到七成，接着到剩下三成，最后到“全落了一地”；梅子的挂枝和坠落，时时牵动着姑娘一颗失落与迫切的心灵。她在渴望获得爱情的勇敢地呐喊中，喊醒了沉睡的爱神，也震撼了几千年来从《诗经》家门路过的人们。直至今天，当我读到这首诗，仍然不禁心潮起伏，为她的真挚而质朴，热烈又强烈的内心感情所感动。
因此，她对爱情的大胆表白和无比向往，在我们看来，尽管有些“心惊肉跳”，但却是“人之常情”，也是可以理解和歆慕的——毕竟，她还是“喊”了出来，率真可爱，让人顿生喜欢之心。比之刻意造作、矫情装纯的“女求男”的行为，有若天壤之别。也许，这就是真诚。真诚的，总是教人感动的。这也是李白为什么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原因了。自然的表白，天然的事物，是世上任何装饰和雕刻无法比拟的。正如《诗经·摽有梅》中的那位姑娘，她的自然真挚，造就了她的美丽可爱。虽然我们无法得出她的姓名，但姓名不过是一个人的符号，有什么东西比得上一个人拥有质朴的真诚的心灵更珍贵的呢？
——写于2010年4月23日第15个“世界读书日”
刊载于：《世界汉诗》杂志2010年刊（总第19/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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